第一百三十五章:得失之间(中)(1 / 2)

土佐之梦 周元祀 2103 字 2022-11-20

“然后斋藤利三顾忌到你的身份,又因为和你母亲的亲缘,所以没敢动你吧?”我点了点头,明白了信长的用意。

信景在信长身边任职,家中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而有资格骑白马出阵的人,整个织田家也就那么几位。让信景身穿本家常服而非具足,骑最显眼的白马,都是为了第一时间表明他吉良家嫡子的身份。这样一来,明白冲阵的人是信景,斋藤利三就肯定会想到,如果伤了他,差不多就让明智家和吉良家结下了无法化解的仇怨;更何况,菜菜的同母兄长石谷赖辰,原本出身斋藤家,也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所以他差不多可以算是信景的舅父。那么于公于私,他都要避免伤害到信景才行。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信景其实一直非常安全,吉良家嫡子的身份,可谓是他最大的护身符。无论是畠山义周还是明智光秀,在我正式表明敌对态度前,都免不了存着拉拢本家的心思,所以一定不会伤害他,以免主动和吉良家结仇。或许他们会想着活捉信景,作为和我交涉的人质,但也是以保证信景的安全为前提。至少像他那样飞马冲阵时,斋藤利三是绝对不敢下手的……“正是,”信景回答说,“相国寺和本能寺距离不远,我很快就冲了过去,然后和舅父、宣政等人率半支朝明备且战且走。期间斋藤利三部的两千余人一直跟随着,斋藤本人甚至还和舅父叙了几句,但是因为不敢放手进攻,而且朝明备防守周密,他始终拿我们没辙,而等我方进入山中,追击就更不方便了……到了第二天傍晚,我和另外半支朝明备、以及景政配下的伊贺众汇合,反身冲杀一阵,斩杀四十余名足轻和带队的番头,斋藤利三就停止了追踪。”

“看来到了最后关头,主公依然非常敏锐啊。”我叹了口气。然后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当年金崎大撤退时的情形。那时信长同样是因为自负,将全军陷入了险境之中,但一旦明白过来,他很快就作出了合适的判断和应对,不仅坦率的向众将承认错误,挽回险些衰落的军心,而且集思广益,最终成功的脱出了包围。

可是,为什么非要遇险了才会醒悟呢?为什么脱险过后不久又故态复萌呢?如果你一直那样自省,一直那样开明,何至于落到如今的境地啊?

“是,幸亏有主公的妙算,……我知道的情况,就是这么多。”信景最后说道,以此结束了他的叙述。

“感谢信景殿下,让我等见识到了主公最后的风采。”前田利家深深躬下身去,再抬起头时,已经是热泪盈眶。他面色郑重的转向我:“虽然才安排好军势,但是恳请殿下不辞劳苦,尽快率军前往畿内讨伐叛党,为主公报仇雪恨。”

“你放心。我的心情,和你也是差不多的啊!”我点了点头,“实不相瞒,前次接到消息,我就已经遣留守的军势出阵,攻略畠山家的岸和田城了……刚才你没来时,我还在教训信景,责怪他没有当即在南伊势和伊贺国起兵,尽早讨伐逆党呢。”

……,……对于岸和田城,我敢说连畠山义周都没有我熟悉,因为当年这座城归于织田家后,我是第一个担任城主的人,并且主持了现存城防的改造和增筑。后来封到淡路国,我才主动让出下和泉守护代的职务,向信长推荐畠山义周继任。其时秀景作为我的代官,自然也参与了相关的工作,对这座城同样非常熟悉,以他作为攻城主将,并且还有伏波号护卫舰助阵,落城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说起来,我和畠山义周的缘分还真够深的。永禄之变时,救他脱离险境的是我;信长上洛时,帮他争取地位的是我;闲居小滨时,荐他顶替实缺的是我;征伐纪伊时,为他出谋划策的是我……此外还有两家之间的合作关系和亲缘关系。可是,他实在不该以权谋私,更不该在事发后做出谋逆的事情。否则的话,我就不得不尽人臣的职责,出兵加以讨伐;而且正因为关系亲密,我还不得不更加激烈的针对他,从而撇清自己的关联。

这是攻击岸和田城的政治意义。不仅如此,在纯粹的军事层面上,这也是攻略畠山义周的关键步骤。一旦攻下这座城,再配合水军的力量,整个下和泉差不多就能控制在我的手中;此外,我手中还有藤堂高虎守备的和歌山城,这两城互相配合,完全可以将畠山义周的领地拦腰切断,让他的配下纪伊国无法与南河内、山城国联系起来,方便进行下一步的攻略。

而秀景的动作也很迅捷,还没等我从今治出阵,他已经派来伊贺众出身的家臣上林牛贺,禀报说已经进驻了岸和田城。这样的进度,已经大大超过了我的预期。

“这么快就落城了啊!”我高兴的说。

“禀大殿,”上林牛贺略略有点迟疑,“确切说,是畠山家主动让出城池的……在我方到达前,他们已经主动撤离了,并且还在上和泉的堺町大肆宣言说,不会和本家发生冲突。”

“这算什么话?明明是知道守不住吧!”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周围的反应如何?”

“反应可以说对本家非常不利……本来,畿内就有本家和畠山家串联的谣言。而在这一让城事件发生后,谣言就更加强烈了,”上林牛贺表情为难的禀报着,“甚至连摄津的池田家,都对本家产生了疑虑……池田殿下进攻南河内失败,主公(秀景)主动提出支援,却被池田殿下拒绝,还要和本家保持距离……”

“池田殿下,是这么说的吗?”我惊讶的反问。真是,以我和池田恒兴的关系,他居然都信不过我?难道谣言就达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大致似乎是这个意思,”上林牛贺躬身道,“池田殿下的原话,是这么说的,‘我是个驽钝的人,你们的那些考虑,我是不太明白,只知道要替主公报仇……不过,吉良家如今处身嫌疑,我实在没办法信任,所以请各守本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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