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毅别有用心的“挑拨”汤若望和利类思、安文思这些“同会兄弟”之间的关系,静待汤若望的“应有”反应。
“小爷,有人在的地方,就不能有分毫忘记天主对子民的教诲啊!尽管如此坐蜡,但老臣依旧会为了福音东传的大业,和同会兄弟之间精诚合作、荣辱与共的。个别兄弟暂时被魔鬼蒙蔽了双眼,但我却要让天主的光辉让他醒悟!”
汤若望不知道是没明白小爷的险恶用心,还是内心太“阳光”,反正是没有反应!
“以德报怨总是好的,但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其实是非曲直只有一个,就如你们说的,真理掌握在上帝的手中,可为何却总是会有人蒙受不白之冤呢?”弘毅并不放弃。
“小爷,请您和老臣一样的相信天主与圣母玛利亚吧!我坚信:公道自在人心!”汤若望还想着规劝一下小玄烨,别让自己的“悲催”影响了圣徒那纯洁的心智。
“公道自在人心?恐怕对于你们发了四愿、信守四戒的教士们,更多的公道却要在罗马梵蒂冈吧?”弘毅准备诛心。
“小爷所言有理。不过,老臣还是相信梵蒂冈的教宗[1],他是耶稣基督在人世间的代表,一定会对我有所公断的!”汤若望信心满满。
“只怕天高皇帝远吧?你在东方历尽磨难,却把自己的清白就这么托付给了远隔重洋的梵蒂冈?”
“这……小爷您的意思是?”汤若望终于有了一点开窍的样子。
“呵呵,我的意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您,我的老玛法,到底是无怨无悔的为您的天主服务,还是避免不了所有凡夫俗子的七情六欲,终归还是要一个名声。如若‘名声’此物终于不可抛弃,就更不能将其交付于万里之外的那位并不能真正了解您的红衣主教了。”
弘毅点到为止,看着汤若望一时没有说话,只得又加了一句——
“现在看来,您还是需要一个好的名誉的。至于能不能如愿,关键在您自己!”
“我的小爷……”汤若望想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下文了。
看到老洋头如此反应。弘毅并不气馁,反而暗自欣喜。毕竟,办成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绝非一日之功,有汤若望这不言不语。总比当面言辞凿凿的反驳要好多了。至少说明自己的规劝有了些许作用。那既然这样。就可以再好好利用汤若望给自己的册封什么“天使圣徒”的身份了。
“老玛法,我干脆再给您透露一个秘密吧!”
“秘密?”汤若望大出意料,不知道如何应答。
“此秘密乃是来日之事了。您可以权且一听,准与不准,他日自有分晓!”
“老臣洗耳恭听!”汤若望不自觉坐直了身子,以防自己听闻或者眼见什么“圣迹”、“圣音”的。
“明年,您的主后第1656年3月23日,也就大清顺治十三年二月二十八日,那一天,在梵蒂冈的新任教宗、亚历山大七世将会发下一道所谓的‘宽容敕谕’,其主旨就是针对天主教在华教会自1628年嘉定会议以来,长期存在的‘礼仪之争’。他将充分肯定你们天主教东方传教团在华传教的策略。于此同时,还将宣布中国信徒可以参加祭祖敬孔礼仪!”弘毅终于不可免俗,要预见“未来之事”了!
所谓“嘉定会议”,这还得从明朝末年谈起。明朝末年,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来华传教。他在实践中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那就是以学术叩门而入,用西方的科学技术、工艺美术引起士大夫直至皇帝等统治阶层人物的支持,在天主教教义和儒家学说之间寻找共同点,合儒、补儒,以适合中国习俗的方式传教。
这种传教方法就是“适应策略”,它是由中国的社会发展程度和国力强盛的现实所决定的。它的核心就是尊重中国文化、适应中国文化,在中国文化与西方文化这两种异质文化中寻找具有同一性的地方、由此及彼的契合点。为了便于在中国传教,以利玛窦为首的一批耶稣会士顺从中国礼仪,对于教徒的敬天、祀祖、祭孔均不禁止。
利玛窦去世之后,耶稣会内部就产生了争议。争议的焦点是:儒家经典中的“天”、“天主”和“上帝”是否和拉丁文的deus具有同一意义?敬天、祀祖、祭孔是不是偶像崇拜和迷信活动?这就是中国“礼仪之争”。明天启年间的1628年,在华耶稣会士在嘉定召开会议。参加会议的不仅有耶稣会士,还有徐光启等数位著名的中国教徒。会议决定沿用利玛窦的看法,不以祀祖祭孔为迷信,禁止以“天”和“上帝”称呼deus,保留“天主”译名。这其实是一个折中性的决议。
果然,汤若望再也坐不住了,单膝跪在地上,虔诚的祈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