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老祖宗,师傅给小的取名小合子。”小太监答道,穆公公微微皱眉,心里叹口气,这院子在宫里被称为死人墓,在这里任职几乎得不到任何好处,所有进了这个小院的太监都抓住任何机会跳出去。
“是吴高?”
“回老祖宗,是。”小合子一口一个老祖宗,头始终谦卑的低着,身体还不时抖,似乎在震惊和兴奋中,不过回话的口齿却很伶俐。
穆公公又问了下这里的吃穿用度,小合子都详细回答,他这才略微点头,脸上露出三分满意。
小合子依旧低着头,没有看见他的表情,而跟着穆公公过来的太监们则等在院外,更加不知道。
穆公公径直走进正房,小合子跟着进去,手脚麻利的给他泡上茶,然后静静的垂手站在一旁。
穆公公先喝了口茶,又垂垂自己的腰,微微叹口气,然后才点下头,小合子躬身施礼出去,不一会,正房后面响起三声金石之声。
三声金石之声过后,小院再度恢复平静,安静得就像没人似的。
过了会,门口的阳光被遮住了,一个黑衣人慢慢走进来,这人出现得悄无声息,就连空气都没惊动,好像他一直就在这里似的,这要换个人,多半要吓一跳,可穆公公就像什么都没看见,依旧平静的喝着茶,而黑衣人也象没看见这个权倾大内的老太监似的,施施然进来,径直坐在椅子上。
黑衣人刚坐下,门外又飘进来个蓝衣人,蓝衣人也如同黑衣人一样,就那样突兀的出现在门口,然后便随随便便的进来。
蓝衣人坐下一会,小合子才急急忙忙跑进来,给黑衣人和蓝衣人倒上茶,然后又冲穆公公施礼,才缓缓退出去。
房间里沉默着,一道风吹过,落叶飘起,更舔几分萧瑟。
“今儿来向两位真人求教。”穆公公缓缓开口道,黑衣人和蓝衣人没有开口,半闭着眼睛,穆公公在心里叹口气:“两位真人,陛下让我向两位真人询问。”
蓝衣人和黑衣人就像两尊菩萨,秋日的阳光斜斜的照在他们身上。
“最近出了些事,好像不知那家山门又出新人了,不知两位真人可知?”
还是没有回答,俩人依旧端坐,就像一道风从耳边刮过,却连根丝都没吹动。
穆公公叹口气,最高峰时,宫内有六个隐世挟持仙门代表,可现在只剩下两个了,他们平时在皇宫内修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修炼其他什么都不管,不过,他们依旧能通过某种隐秘的方式与宗门联系。
穆公公见此眉头紧皱,随后叹口气:“两位真人难道即一点没听说?”
蓝衣人和黑衣人依旧依旧沉默无语,俩人就这样默默端坐在那,穆公公又不作声了,端起茶杯喝水,房间里面再度陷入沉默。
小合子很紧张,他既不敢离开太远也不敢靠得太近,脑袋垂得低低的,死死盯着地面,几只黑色的蚂蚁在落叶中穿来穿去,十分忙碌。
房间里又响起穆公公的声音,可蓝衣人黑衣人还是依旧没有开口。
小合子很是惊讶,这俩人的谱虽然大,可还从未这样,完全置之不理,既然丝毫不理会老祖宗的威势。
他抬头偷眼看看屋里然后迅速垂下头,让他更惊讶的是,老祖宗居然丝毫不生气,他不由暗暗摸了摸袖笼里的小册子。
进宫之初,他被分到针工局,可没几天,又将他分到这里来了。
到这里之前,他并不明白这里是个什么宫殿,到了这里之后,才知道,为何针工局的那些太监们看他离开的目光那样复杂,有可怜,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这个院子除了蓝衣人和黑衣人,再没有其他人了,平时除了他之外,也很少有人前来,除了送饭的太监,再无其他人来,整个院子没有一点声响,就像一遍荒漠。
他每天的工作很简单,早晨起床便打扫院子,院子外面却决不能动,后面的几个小院没有吩咐决不能进,若是无令而入,会被当场斩杀。
这九个月中,他一直小心翼翼,生怕惹两位真人不高兴,好在,这两位真人也将他看着空气,眼中根本没他的存在。
这个状况直到半个月前才有点松动,他虽然出身门阀世家,可也从家中家将中学了点修为,只是修为极浅,这些年在江湖流亡,修为不进反退。在这院子待了几个月后,为了消磨这里无聊的时间,他又开始练起来了,有一天,他睁开眼时,却看见蓝衣人正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当时吓坏了,赶紧站起来,正要请罪,忽然觉着浑身上下动不了,就在他惊恐万分时,又现可以活动了,蓝衣人什么话都没说扔给他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上面写着《虺虺轮转功》。
他愣了下,随即跪倒磕头,蓝衣人却根本不理会,就像什么都没生似的。
当晚他便开始修习这个《虺虺轮转功》。
穆公公又问了几句,终于黑衣人开口了。
“本宗最近没有弟子出山,至于其他宗门,本宗倒不是很清楚,必须要等明年的轮台大会结束后,才能知晓。”
“无人!”蓝衣人简单的说了两个字,便起身告辞,眨眼间便消失在后院的月亮门中,黑衣人也冲穆公公拱拱手,这才告辞。
小合子身体略动便又停下来,穆公公依旧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门外,院子里衰败的蒿草,光秃秃的树枝,满是秋煞。
他依旧不敢动,更不敢进去,恭恭敬敬的站在台阶下,就像一尊雕像。
又过了会,穆公公起身出来,小合子不敢打量他的脸色,低眉顺眼的跟在他身后,连大气不敢出。
快到门口,穆公公才开口道:“这里如果缺什么,就向内府要。不管什么都可以。”
“是,老祖宗。”小合子依旧低眉顺眼的答道。
小合子待穆公公的轿子拐过院墙,看不见后才转身走进孤寂的院子,禁不住又摸了摸袖笼的小册子。
而在另外一边,穆公公一行很沉默,走了好一段路,穆公公才没头没脑的低声道:“这家伙好像还不错。”
边上的小太监隔得稍微远了点,没有听清,他扭头看了眼,没有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