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姓钱的带了个坏头,许多有钱人纷纷跟风你三万我五万,都只要现银不要票子。”贵宾柜台的总管接话道:“要不是我让伙计尽量拖延时间,又撤了两个柜台,咱们早就见了难看。”
“…”王掌柜郁闷的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哪壶不开提哪壶,又问道:“应收应解的一共多少?“于是账房总管拿总帐跟流水帐来看,应收的是支行在总库的存款,放出去的到期贷款,以及各种有价证券、在途款项,总共价值一千六百多万两。应解的只算储户的存款有六百多万两左右,至于开出的银票,就无法计算了。
“至少还得三百万两,才能稳住人心。”账房总管给出专业估计道:“撑过去了,现银自然回流,我们皇家银行的招牌,才算是立起来。
“我不关心大局,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让这家店撑过去。”王掌柜狠狠掐灭烟头红着眼对众人下令道:“今晚大家辛苦辛苦,连夜去各处求援。他们有多少现银,我统统贴水兑下来。告诉他们今日急难相扶,来日定当厚报!”
所谓“化们”是指晋商在上海所设的当铺、盐号和商行。这种要死要活的时候,除了自己人,谁还会趟这趟浑水?
四个管事的领命而出连夜奔走之后,拂晓才回来复命。带回的消息都不容乐观,原来上海城内的另外九家支行也生了抢兑,那些店里的掌柜和管事,都在拼了命的四处筹集现银。僧多粥少、你争我抢之下庙前分行能够筹到的现银,不过八九十万两。
王掌柜也刚从分行回来,仗着是分行大掌柜的嫡系,才虎口夺食,取出了所存的二百万两现银因为汇联号上海总库被皇帝洗劫一空,亏空只能靠晋商自己补上。尽管张四维采取行新股的方式筹集资金晋商们还是不情不愿。弄得张四维又是带头出资,又是威逼利you,最后才认购了两千多万两行数目的一半还不到。这也造成了今日上海之窘境除了王掌柜的庙前支行,其余九大支行没有一家能足额提出存款最少的只拿到手三分之一不到。
“这下应该够了。”王掌故还是那个态度,管不了别人,能自扫门前雪就烧高香了:“只要不再出幺蛾子,咱们就能tng过去!”看看表,离着开店还有一个多时辰,众人便各自回房睡一小觉,养养精神好应付辣手的局面。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口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王掌柜在chuáng上翻来覆去,好容易才入睡。正不知做什么噩梦,浑身直冒冷汗时,被人给摇醒了。
来叫他的是前台的管事,只见他气急败坏道:“掌柜的,快醒醒吧,真出幺蛾子了!”
“你说啥?”王掌柜还糊着呢,揉着惺忪的睡眼道。
“排门还没有卸,储户们已经在排长龙了。”管事的禀报道。
王掌柜一听,残余的睡意都吓得无影无踪了,急忙起chuáng,匆匆洗把脸赶到店堂里,只见店员们都仰脸看着高悬在壁的挂钟。
钟上指着八点五十分,再有十分钟就要卸排门了。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竟像等待受刑的死囚犯一样难受,但谁也不敢提议提前开门,因为大家很清楚,早营业一分钟,可能就意味着上万两现银流出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必须要节省每一笔现银。
但十分钟时间很快就到,报时的钟声惊醒了呆的众人,王掌柜跺跺脚,咬牙道:“开门!”
一个伙计刚将排门卸下一扇,人群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挤倒在地,其他人赶紧高叫着:“要出人命了!要出人命了!”把他抢救出来。
场面一开始,就混乱不堪。好在上海知府衙门的巡捕及时赶到,威吓之下,总算稳住局面。
率领巡捕的张捕头,穿着锃亮的大皮靴,哐哐地走进店内,操着一嘴山东话道:“谁是掌柜的?”
“是我!”王掌柜连忙凑过去递烟。
张捕头接过烟来,没有抽,夹在耳朵上道:“你这掌柜的,别给东家惹麻烦。快把银子搬出来,打人家走路,免得把市面弄坏。”
“银子有的是。张大人,拜托你维持维持秩序,一个一个来。”
王掌柜看到张捕头的xong牌,一脸堆笑道:“不会让兄弟们白受累的。”
见他还蛮上道,张捕头点点头,便扯起嗓子道:“都他娘的别急,银子有的是,一个一个来!“总算将储户排好长龙,队伍一直排到了街上十几丈。
有了官府坐镇,顾客又安静了些,加之柜员们都预先受过嘱咐,动作尽量放慢些。许多储户拿存折来提存,需要结算利息,那一来就更慢了,站柜台的六个人,一个钟头只料理了四五十个客户,被提走的银子,不到十万,看样子局面可以稳住了。
但到了近午时分,后院贵宾柜台,十几个大户联袂而来,异口同声说要提款,每人手里都是一大把存折。加起来总额超过三百万两!
王掌柜当时就汗如浆下,好在这时节上海还很燥热,总算能遮掩过去。他擦擦汗,强颜欢笑道:“诸位都是本行的贵客,何苦要提现呢,若有用处,还是由本行出具银票吧,可以免除手续费!”
众人却不依道:“我们只要现银!”
“不知诸位提这么多钱,要派什么用场?”
“藏在家里踏实,行不?”众大户没好气道:“废话那么多干什么?这存折背后可是写着“随兑随取,的!”“就是,满上海滩的大户都看着我们呢,你可别想赖账!“这话说的”王掌柜面部肌肉抽搐起来道:“我们日升隆啥时候赖账过?”一着急,他把原先的店名都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