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叶适(2 / 2)

叶适一愣,说道:“前几日你还告诉我说家里有一千两银子,怎么这么快就花完了。”

叶澜抱怨着说道:“您不管钱,那里知道家里的花销,书院里的那帮学生要咱家接济,村里的族人也要维持,昨日叶青他娘来借钱,他都欠了咱家五百两银子,总是不还,你还让借给她。还有县尊大人的义仓粮要准备!”说着,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吕柘。继续说道:“县尊老爷把今年的赋税又涨了,我还不知道去哪里弄呢?听说又要让大家捐资建什么作坊,爹,您说这家里的钱怎么够用!”

原来是为了这个才仇视自己,吕柘想着。

叶适叹口气,说道:“既然这样,你到你娘那里去,她那里还有一些银子,你就说这是我的意思,拿来交给县尊大人吧!”平静的说着,看也不看叶澜。

叶澜说道:“那怎么行,这些钱是我们弟兄几个孝敬您和娘的,说什么也不能动。”看着叶适一脸的坚持,又瞪了吕柘一眼,说道:“我房里还有一些银子,就先拿来用吧!”说完恨恨的走了,叶适这才释然一笑,说道:“叶某常与人谈论理财之道,通货之利,却连自家钱物都打理不来,真是可笑。”

吕柘也尴尬的笑了,说道:“叶先生从大处着眼,这些小事实在是无暇顾及。”对于叶适的深明大义深为敬佩,只觉得叶适是难得的同道之人,既然叶澜提起了义仓粮的事情,索性将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杀富济贫的意思表露无遗。

叶适却是脸色一怔,说道:“大人要征收义仓粮,虽然用意甚好,但叶某却不敢苟同。”

吕柘一愣,原以为叶适一定会对这想法大加赞赏,却不料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脸上的激奋霎时僵住,只听叶适缓缓说道:“叶某自幼家贫,十二岁那年,连月大雨洪水成灾,家中房舍器物尽皆被水冲走,此后更是困厄连连,时常居无定所,随僦辄迁。今日之家业全靠平日勤俭节约,锱铢积累而来,绝无半文不义之财。”

停下来看了一眼吕柘,语气一点也不软化,说道:“适才犬子提到的叶青,是我同族的晚辈,整日里舞枪弄棒结交匪类,家中田地不知耕种,老母幼弟弃之不顾,如今家道日渐衰落,我念及是同族之人,时常接济于他,所欠财物也概不催讨,只是倘若终日如此,又到何时是个了结。”

吕柘默然不语,叶适说的很明白,他的家业是靠勤劳和节俭积累起来的,应该受到尊重和保护。而叶青的贫困则是由于他自己不从事耕种,游手好闲造成的,不应该得到过多的接济,如果你一定要施行这样杀富济贫的政策,只能是毫无道理的剥夺富人的劳动成果,对于穷人,这样的接济也并不是一件好的事情。

从道理上讲,这些都是对的,吕柘不能反驳。但富人的钱是怎么来的,还不是通过雇佣穷人耕种,或者放高利贷盘剥穷人得来的,叶适这么说,也不过只是证明他的脑子里仍旧满是封建的伦理道德罢了,说道:“叶先生有良田万顷,不知是否自己耕种?乡人借贷,不知收利几何?百姓贫困,皆因此而起,似叶青等,不过少之又少。”说完,也有些吃惊自己的话,毕竟叶适已经决定出钱资助自己开办作坊,这样的说他,似乎有些忘恩负义的味道。

魏斌轻声的咳嗽着,说道:“大人只是忧心百姓的生活,并无冒犯先生的意思。”

叶适摇摇头,说道:“无妨,无妨,言辞激烈,不过是见解不同罢了。”想了想说道:“世上的贫富自古就有,贫者只要勤俭节约亦能变为富户,而富户若是挥霍无度,转瞬间即可变为贫者,叶某以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

平静的看着吕柘,并没有因为见解不同而情绪激烈,一副长者风范,缓缓说道:“富者放贷于贫者,使贫富间有无相通,缓急相救,只是取利应有度,不应见利而往义,应该义利相辅,这一点,大人说的甚是。”叹口气,颇为失落的说道:“朝廷偏居于江南一隅之地,民困,兵疲,国事日渐衰微,朝堂之上那些执掌理财事者,却仍旧行暴敛之法,自高宗皇帝至今,税赋日渐加重,大人可知今日的地租之中有几成是朝廷的税赋。永嘉牢狱中的罪徒,又有几人不是因为无力缴纳朝廷赋税而获罪入狱。”

一阵乱风从树梢间吹下,几丛青竹随风摆动,头顶上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天色越发的阴了下来,看样子,就要下雨了。

吕柘说道:“先生既然深知其中缘由,何不思谋改变的良方。”

叶适说道:“叶某虽然赋闲在家,曾作《酌古论》上奏朝廷,痛陈时局之困,奈何一番心血如同泥牛入海,音信全无。哎,言路被阻,徒有忧民之心,奈何,奈何。”

吕柘说道:“何不做出一番事来,以实事求实功,给天下人看。”

叶适眼前一亮,反对空谈,注重事功是他治学的一贯宗旨,他的学说被世人称为事功学也是因为这些,清瘦的脸上泛起几分激动之色,说道:“叶某毕生所求,便是以实事求实功,当今朝廷财竭、兵弱、民困、势衰,首要之务就是振奋纲纪,……哎!”想起他耗尽心血的《酌古论》被弃之高搁,脸上的激动旋即隐没,又恢复了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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