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已经能够独立行走,但还不能熟练的使用双腿,步履蹒跚的样子更加惹人喜爱,夫人站在前面,一点点的鼓励她,如意大概走的累了,着急着想要扑到夫人的怀抱,但夫人却慢慢的向后退,总是让她不能如愿。
如意有些焦躁了,她还不能理解为什么总也无法投入那温暖的怀抱,脚步也显得慌乱,身形摇晃间,就像是一个喝醉了酒的醉汉。一颗突出地面的小石块绊在她的脚上,如意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吴妈连忙走上来,想要将如意抱起,夫人说道:“不要抱她,让她自己站起来!”慈爱的看着如意,目光中满是鼓励。
如意委屈的坐在地上,大声的哭,向着吴妈伸出手去。吴妈心中不忍,顾不得夫人的劝说,将如意抱起来,埋怨的说道:“夫人怎么这般的心狠,如意终究是个小孩子。”心疼的将如意抱在怀里,哄着说道:“乖,别哭!”
吕柘静静的看着,昨天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楚了,过多的饮酒让他的记忆断裂成无数的碎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杨次山家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杨次山的寿宴上有那么激烈的态度,但吕柘一点也不后悔,也许那些疯狂的举动就是内心真正的想法,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着杨次山的报复。
杨次山会怎样报复自己呢?像对待韩侂胄一样将自己杀掉,还是向对待叶适一样将自己罢官,无所谓了,吕柘想着,该来的终究会来,无论是暴风骤雨还是烈火焚身,咬着牙扛下来就是,总比这样被痛苦折磨要好。
一个官员领着两个差人冲进来,吕柘淡淡的一笑,起身相迎,心中无比的平静。夫人和吴妈都是吃了一惊,莫名其妙的看着,那官员也不多说,展开一纸诏书,站在院子里念了起来。“……行事狂悖,不拘人臣礼法,……放任自流,甘于丑类同伍,……发往邻水县安置,即刻启程。”
吕柘淡然一笑,躬身行礼,说道:“有劳了。”那官员却是相当的意外,这一段日子他念过无数这样的诏书,罢官夺职,还要异地安置,相当于成了囚徒,一举一动都在朝廷的掌控之中,面对如此处置,许多人都是痛苦流涕,能平静对待已属难得,这个吕柘竟然还能淡淡的一笑,说句‘有劳了
’,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
吴妈走上来,说道:“大人,您弄错了吧!我家少爷这些日子都不曾……!”
那官员板起脸,不客气的说道:“不要乱说,朝廷的诏书怎么会有错。”
夫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昨夜吕柘鼻青脸肿的回来,又是一身酒气,这时候见他一脸的坦然,想来这份处罚也并不是毫无原因,况且朝廷诏书代表着天子的权威,纵然是错了,又能怎样。叹息着从吴妈手里抱过如意,说道:“吴妈,去给少爷收拾些随身的衣物吧!”说着,眼泪掉下来。
吴妈的眼圈也红了,哀求的说道:“这位大人,时候也不早了,还请稍坐休息,待我家少爷吃了饭再走!”
那官员瞪起眼睛,说道:“朝廷诏书里写的明白,让即刻启程,你一个老婆子,竟然也敢违抗朝廷的旨意。”挥手向两个差人示意,喝道:“快快带了他启程,免得朝廷怪罪。”
吕柘说道:“吴妈,不用收拾什么东西了,我房中有一个木盒,装的是胡三的骨灰,你将它给我带上吧!有它一路相陪,不会有事的。”上次离开临安去襄阳军前效力,一路上都有胡三保护,这一次胡三却已经变成了灰烬,被装在木盒中了。
夫人流着眼泪走过来,如意在她怀中伸出手,呀呀的叫着,想让吕柘抱她,吕柘心中一酸,几乎掉下泪来,说道:“娘,如意就交给你了。”
夫人说道:“你放心的去吧!娘一定好好的照看如意,等过些日子,娘去向皇后娘娘求了恩典,一定将你放回来。”痴痴的看着吕柘,自从吕柘病好了之后,就一直与她心存芥蒂,如今好不容易相处融洽了,吕柘却又被发往邻水县居住,尽管她久经磨难,历尽沧桑,仍是难掩心中酸楚。
吴妈匆匆的收拾了几件衣物,连同胡三的骨灰包在一起,将屋里的银两都拿了出来,分成两包,一包交给那官员,另一包交给两个差人,说道:“这些东西还请几位大人拿着,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那官员掂量着手中的银两,似乎颇为满意,脸色也和善了许多,说道:“早些上路吧!莫要误了朝廷的行程,或许过些年,朝廷大赦天下,你们还有相见的时候。”
吕柘背了包袱在身上,随着两位差人走出大门,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次离开家了,却是一次比一次凄惨,如今竟然成了朝廷的囚犯,只是没有戴镣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