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848年10月27日,黄河北岸。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稀稀拉拉的秋雨和着北风落了下来,一夜之间,黄河北岸气温骤降,肃杀的深秋来临了。
大队大队的清军,就在这一派秋风秋雨当中漫无目的沿着黄河前行。步行的士兵一步一跌,有的摔倒了就不再爬起,有的走着走着就放声嚎哭起来。还有不少人骑在马上。人,垂头丧气。马,无精打采。只是逶迤前行。
道路两旁,全是倒卧的死人、死马,还有奄奄一息的伤号,在冰冷的秋雨当中绝望地哭喊。
他们就是僧格林沁指挥的6个旗15万人的八旗新军在滑县战后所余残部的大半!
10月25日的滑县会战已经成了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十四万几千八旗精锐,在苦战几个时辰后,几乎被数量不到他们一半的太平军打崩。最后关头僧格林沁的一搏也没有带来转折,反倒是太平军一方来了两万多捻军马队的援兵!虽然这些急行而来的骑兵根本不可能马上投入战斗,但他们的到来还是成了压垮清军精神的最后一根稻草。
6个旗的八旗新军,彻底崩溃!先是步队完全绝望,不等太平军的洋枪队进入射击位置,最后的6协步队就四散奔逃,而督战的奕山等人,也在第一时间加入了逃亡大军,在戈什哈的护卫下向南逃去。
击溃清军步队之后,太平军只出动了几千捻军马队一路掩杀,其洋枪队主力立即调转枪口杀向僧格林沁指挥的三万多马队。无奈下。僧格林沁也只得引着马队向南退走。而捻军马队和太平军步队则一路追杀。
清军步骑的溃败时间虽有先后。但是主要的逃亡方向却是一致的,便是向南往开封而去!因为滑县往南一百二十多里就是黄河,渡过黄河就是开封。奉命大将军惠亲王绵愉还驻扎在那里,麾下有两万多绿营,还有原来八旗新军的营盘和开封坚城可守!
最要紧的是,开封还囤积了不少救命的粮草!僧格林沁这一波的出兵,原来是携带着够吃一个月的粮草,退到滑县时还余20日份的口粮。全都存放在滑县县城内。没想到一战而溃,三军仓惶而逃,所有的粮草辎重都成了太平军的战利品!现在几万溃兵只能杀马而食,若不能及时退往开封,只怕就要全军覆没了。
可是谁也没想到,原来搭建在黄河之上的浮桥(开封附近素来架设有浮桥沟通南北,是朝廷花钱修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被人放火焚毁(是绵愉那个老实孩子让人烧掉的)。急切之间,僧格林沁的败兵也来不及搜罗船只,太平军的追兵又到。只好沿黄河向东南方向撤退,至于能往哪里去。真的只有天知道了。
忽然一阵北风刮过,雨势似乎更大了一些。僧格林沁骑在马上,身上的棉甲和衣服已经全部湿了,粘在身上冰凉刺骨,不过他却丝毫不知,只是麻木地跟着溃军东行。至于该往何处去,他也和大家一样,心中无底。
“贝勒爷,咱们该往哪儿去啊?咱们该往哪儿去啊……”
身边的正白旗副都统多隆阿有些仓惶地道:“十五万八旗子弟啊,就剩下怎么点了,可怎么是好,怎么办啊……”
僧格林沁无声地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疲惫地问道:“还有多久才能到兰仪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