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成都。
杨老白抓着根麻绳,背着个满是补丁的破包袱,拄着根拐棍走在一堆和他差不多打扮的“叫花子”中间。麻绳上拴着他的傻老婆、傻儿子还有丑闺女,丑闺女杨乐儿的脑子没问题,所以就在最后,看着自己的哥哥和母亲不让他们走丢。从安仁镇过来的这一路,他们一家人就是这样拴在一起过来的!
“啪!啪!啪!”
一个长相凶狠的衙役挥动着皮鞭抽在青石板的地面上,出阵阵让人脊背凉的声音。
“快点走,你们这帮臭叫花子,磨蹭什么!你们在路上耽搁一天,老爷我回去就得挨骂知道吗?”
这个衙役心里却想,你们早到一些,我就能早点交差,说不定还能省下一些伙食费——招募集体农庄庄户的工作是由地方政府承担的,东北开公司论人头给补贴。这补贴包括了招募和输送的成本,这个大邑县的衙役就是领了十几块钱的伙食费,然后押着1oo多人上路的。只要到了成都,把人一交,还剩下的伙食费就能落到自己兜里了。所以他恨不得让这些人插上翅膀飞去成都,一路上更是千方百计苛刻大家的吃食。而腹中空空的人们走不动路,只能用皮鞭来驱赶了。
“金六,你去问问那些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用绳子拴着还有皮鞭驱赶?”
成都南门,一支由喇嘛、随从、护卫、马夫和马匹所组成的队伍正缓缓出城。当先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喇嘛,袈裟非常华丽。骑着一匹白马。看到迎面走来的“囚犯”队伍。喇嘛的好奇心犯了。让自己的一个随从去询问状况。而这个名叫金六的随从不是别人,正是爱新觉罗.肃顺。这喇嘛,则是从北京一路溜达过来的章嘉呼图克图。
听到大喇嘛的命令,肃顺心里面就是一声叹息,这个喇嘛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慢,去西藏那么要紧的事情他一点不着急,已经在四川磨蹭了好几个月。整天游山玩水,还把四川的美食吃了个遍,当然所有的开销都是大明朝廷的。
“佛爷,那些都是移民去满洲的穷棒子。”肃顺很快就打听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回来报告喇嘛道,“最近四川这里有一些地主在退佃,没了生计的佃户走投无路,只能报名参加集体农庄去满洲了。”
“哦,”喇嘛点点头,不解道。“既然是自己报名去满洲的,为什么要用绳子捆着。还要官差押送呢?”
肃顺哼笑一声:“当然要押送了……此去满洲何止万里,好端端的谁肯背景离乡跑那么老远?这里面定然是有不可告人的隐情!”
“果然是亡,百姓苦,兴,百姓亦苦啊!”大喇嘛摇摇头,用缰绳轻轻拍打了下马脖子,胯下的白马就慢悠悠向前走去了。
肃顺又看了一眼那些衣衫褴褛的远行者,心里面好一阵冷笑,这朱逆的天下果然是要乱了!不仅读书人被朱逆逼得离心离德,连普通的农人也吃了苦头,都被逼得活不下去了!这大概就是民不聊生吧?没准什么时候就有英雄好汉揭竿而起,像当年的闯贼一样,把大明江山搅个天翻地覆,大清再乘势而起,何愁不能恢复呢?想到这里,他立即加快了脚步,跟着大喇嘛的白马后面向通往藏边的大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