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懋卿与李纪两人讨价还价,争执了好半天,几次要翻脸一拍两散,经柳湘云从中百般说合,最终以五万四千两银子成交。因李纪明言自己跟柳湘云一样,也不过是个牙商(中介人),又敲了鄢懋卿两千两。到了第二天,鄢懋卿自己没有出面,派人将五万六千两京城通汇号见票即付的银票送到了停云阁,李纪留下“乾坤宝镜”,带着银票就走了。因为李纪明言背后有人,想到这些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样贵重的宝物偷出大内,鄢懋卿也就没有胆子敢支使手下悄悄地将他给“做”了。
过了两日,鄢懋卿见没有任何动静,便又如前一般夜夜来停云阁,与柳湘云**缠绵之余,少不得要把那“乾坤宝镜”捧出来赏玩一番,看着宝镜之中栩栩如生的自己,想到那个李纪曾对自己说过“得此宝者者能官运亨通”的话,不禁时时做那六部掌印甚或入阁拜相的美梦。
这天深夜,他拥着柳湘云睡得正酣,突然觉得身上一阵巨痛,惊醒过来时自己已经被扔在了床下,房间里多了五个身穿黑衣的彪形大汉;再一看,柳湘云用锦被裹着**的娇躯缩成一团,被一把雪亮的钢刀架在脖子上,正在嗦嗦抖。
鄢懋卿哆嗦着问:“你……你们是什么人……”
坐在椅子上正在喝茶的一个头领模样的人厌恶地看着他那一身肥肉,吩咐手下:“让这个狗贪官把衣服穿起来。他不要脸,朝廷还要脸呢!”
鄢懋卿原本以为他们是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吓得浑身颤抖,此刻听到那个头领提到“朝廷”二字,才稍微定下心神,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几位差官大哥是哪个衙门的?下官与法司几位堂官老爷都颇有交情……”
“啪”鄢懋卿的话还未说完,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瞎了你的狗眼,爷爷是谁也是你能问的?”
鄢懋卿捂着火辣辣的脸,亢声说:“依我《大明律》,非是定罪之官不得用刑,你等如此凌辱朝廷命官,本官要参你们!”
那几个黑衣人竟同时笑了起来:“参我们?哈哈哈,他说要参我们!”
笑了一阵子,那位头领抬抬手,止住了手下人的狂笑:“关乎朝廷体面,弟兄们收敛些个。”然后对着一旁愣的鄢懋卿说:“也要让你死得明白,我们是反贪局的。”
“反贪局?”鄢懋卿怔怔地说:“我大明何曾有过这个衙门?”
“没听说过?对了,以你这般品秩,没听说过倒也正常。”那位头领走到鄢懋卿的面前,撩开黑衣的下摆,露出一块腰牌:“鄢大人两榜进士出身,这上面的字总该认得吧?”
炎炎暑天,鄢懋卿牙齿却打着架,嘴角抽搐着说:“镇……抚……司……镇抚司!”翻了个白眼,就晕了过去。
“真***窝囊废!”那位头领将一盏茶泼到了他的脸上:“想在爷爷面前想装死狗耍赖,你小子还嫩了点!”
被滚烫的热茶浇醒,鄢懋卿这才想到镇抚司掌管诏狱,出行捉拿朝廷命官大都奉有皇上的密旨,奉着诏命便是皇上的化身,自己虽然衣衫不整,但身为人臣,礼数却不能少,省得再被这些人告到上头罪加一等,赶紧翻身爬在那位头领的脚下,叩头道:“臣,两淮盐运使司巡盐御史鄢懋卿恭请圣安。”
那位头领没有依照惯例回他一句:“圣躬安”,而是冷冷地说:“我们几千里地来找你,却不是奉了皇命,不必假惺惺的给皇上请安了,有你这等贪官,主子万岁爷想安也安不了!”他冲着一直拿刀压着柳湘云脖子的那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个手下一把扯下柳湘云用于遮羞的锦被,在她惊呼声中,伸手在那凹凸有致的玉体上某个部位一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柳湘云竟然晕了过去。
鄢懋卿心疼美娇娃,不禁张口抗议道:“你们……”
那位头领冷冷地说:“让她睡过去是怜惜她!我对你说的话若是被这个千人骑万人压的婊子听去了,弟兄们少不得要让她闭嘴,自然也少不了你鄢大人,你就自个掂量掂量吧!”
虽然镇抚司横行无忌在朝野上下早就人尽皆知,但鄢懋卿好歹也是个四品官,又在扬州城里颐指气使惯了,一是官习,二来强撑面子,亢声说:“打死了我,朝野自有公论。”
那位头领嘿嘿一笑:“晓得我们的身份还能如此嘴硬,真真不晓得你鄢大人是傻了还是疯了!比你大好几级的官我们都打死过,连个蚊子也没有哼过一声,何况是你这样的赃官!”说着,他一摆手,两个黑衣人立刻窜了上来,一个人捏着鄢懋卿的左腕往右肩上掰,一个人捏着他的右腕往右颈后掰,两只手腕在由颈肩背部越靠越紧,骨节的咔咔声都能听见。
镇抚司这些大内高手专业拿人的手段岂是鄢懋卿这种养尊处优的官员所能承受的!那两个黑衣人只是手上稍稍用力,他便疼的满脸涨血,两只眼珠就象要从眼眶中鼓出来,连声讨饶说:“下官有眼无珠,冒犯了上差……上差饶命……上差饶命……”
见他服软讨饶,那位头领终于开恩,说了一声:“罢了。”
两个黑衣人松开了手,鄢懋卿赶紧叩头服软:“谢……谢上差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