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为主分忧(2 / 2)

一个身穿大红色团花锦袍的精壮男子悄无声息地进了值房,单腿跪下,说:“奴才王天保叩见吕公公。”

吕芳手里不停地翻看着那本厚厚的册子,头也不抬地随口应道:“哦,今日是五爷当值啊!起来吧。”

来人是鼎鼎大名的锦衣卫十三太保中的老五王天保。吕芳虽掌管镇抚司,十三太保都是他的属下,但因十三太保的名头太响,吕芳平日也要尊称他一声“五爷”。

王天保站了起来,说:“谢吕公公。”

“请五爷即刻去禁门,若是有人在外面候着,将他带来见我。”吕芳说:“此事也只你一人去办,莫要惊动其他人。”

这个时辰宫门早已封闭禁止出入,吕芳却要让他把外面的人带进宫来,还专门嘱咐他不得惊动他人,王天保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但镇抚司的人向来只听命令不问缘由,便应了一声:“是。”转身悄无声息地走了。

不大会儿功夫,吕芳已经翻看完了那本厚厚的册子,擦了擦头上不知何时冒出的一层冷汗,又从柜子里拿出了厚厚一叠还未装订成册的仿单,飞快地看了起来。

越看越是触目惊心,冷汗也一个劲儿地冒,吕芳索性起身拧了块毛巾,使劲地擦了擦脸,然后吩咐在门口当值的黄门:“把东厂当值的太监给我叫来。”

东厂当值的太监很快就领命而来,叩头问安。吕芳顾不上回礼,焦急地问:“今日镇抚司的日报可曾送来?”

“回吕公公,照例这个时辰镇抚司那边还在汇总,要过了午时才能给奴婢送来。”

“哦。”吕芳也明白自己方寸大乱之下竟然忘了厂卫的规矩,便说:“今日镇抚司将日报呈送进来之后,你不要耽搁,即刻给我送来。”

这个要求与祖宗家法不符,东厂当值的太监不由得一愣:“这……”

自从朝廷设立锦衣卫和东厂以来,就在全国尤其是京畿重地布下了严密的特务网,而且还形成了一整套科学合理的工作流程,将特务统治推向了恐怖的顶峰。

以京城为例,锦衣卫有级别的专业间谍人员——也就是叫“检校”的就有两千多名,还在京城各处撒下了没有品秩的专职或兼职暗探番子六万多人,满打满算两万多吃皇粮领工资的官吏,哪怕你是衙门里看大门倒茶水的微末小吏,摊在头上的暗探也有三个。这些人除了监视侦缉文武百官、六部属吏的言行动向之外,还散布在京城各处大街小巷、酒楼集市,探听市井风评,侦查不轨言行。他们搜集来的情报每日申时送到锦衣卫,由专职情报分析人员将之汇总并进行初步筛选,编成日报送到东厂;再由东厂更专业的情报分析人员进行再次的筛选汇总,制成仿单呈送例行兼任东厂掌印的司礼监席秉笔太监,由他决定是否呈送皇上或捡紧要的当面奏报。

这是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在正德年间尤为厉害。嘉靖即位之后顺应官心民意,大大裁减了锦衣卫的人员削弱了锦衣卫的权力,过不多时就感到了很不方便,又遇到了让他头疼不已的“大礼仪之争”,满朝文武几乎团结一致地跟皇上闹腾了十多年,十几名官员死于廷杖,百多名官员被罢官贬谪削籍充军,即便如此也没能完全压服文官集团,嘉靖便重新扶植起了忠心于皇家并直接对自己负责的锦衣卫北镇抚司,还是履行侦缉百官万民并专理诏狱,查办皇上交办的钦案等特务职能,却绝口不提加强负责本卫法纪和军纪的南镇抚司,等于完全放开了锦衣卫的手脚,由此镇抚司便在实质上取代了锦衣卫,锦衣卫成为一个徒有虚名的空架子。

此外,由司礼监席秉笔太监兼管厂卫本来是要牵制司礼监掌印这个中宫第一人,防止宦官之中出现一人独大祸乱朝纲的权阉。但疑心很重的嘉靖考虑到自己是旁系宗室入继大统,对宫里的老人儿都不放心,让吕芳留意培养的新贵们一时也顶不上来进司礼监,便玩了个花样,即位之初就将自己最信任的大伴吕芳任命为司礼监席秉笔,遵从祖宗家法掌管厂卫,过了几年吕芳升任司礼监掌印之时,却并没有在圣旨上指明由谁接任席秉笔一职。那几个司礼监秉笔都晓得主子的心意,也就装糊涂默认吕芳继续掌管厂卫,任由主子悄然改了祖宗定下来的规矩。

事态紧急,身为中宫第一人的吕芳也顾不上跟那个东厂当值太监计较他是否信服自己的权威,说:“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我都不怕麻烦你还怕什么?”

那个东厂当值太监偏偏是宫里的老人儿,一来不服气这些年一直被吕芳压着,二来也自持有祖宗家法在手,大着胆子说:“这可怎么说才好呢?不是奴婢要驳吕公公您的面子,实在是不合祖宗家法,若是提督刘公公事后问起来,奴婢也不好回话啊!”

“大胆狗奴婢!”吕芳重重一掌排在几案上:“你东厂提督刘爵还是咱家的干儿子,他也不敢这样抗命,你算是什么东西!”</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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