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校场演武(三)(1 / 2)

足足有一个时辰,营团军为诸位贵宾逐一演示各种常用阵法,什么一字长蛇阵、二龙出水阵、太极阵、八卦阵等等,不一而足。各种阵法整齐有序,变化迅捷,且连变十余阵而不见将士有丝毫困乏松懈之处,不但文臣们看得如痴如醉,赞不绝口;就连那些向来对皇上总是高看营团军一眼而颇有微词的武将们,也是深表叹服,兴高采烈地连连叫好,更从心底里油然生出一股豪迈奋之情来。

终于,阵法操演完了,按照预先的安排,还有一场小规模的实战演习。大队兵马退场,只留下了上千名士卒来回奔忙,抬来了许多木栅、鹿砦,搭建成一个带辕门的临时营寨,将校场中间围了起来。营寨之中还张起数十座帐篷,竖起了一面中军大旗,俨然就是行军作战时的样子。当一切都架设完毕之后,戚继光带着那上千士卒进驻到营寨之中。

负责指挥调度的,仍是指挥使俞大猷,显然平时已操练的极其娴熟,没见他怎么奔忙,一切便已安排就绪。再次来到阅武厅请得圣旨之后,他回到将台挥动红旗,宣布实战演习正式开始了。

一声号炮,西边校场入口处的地平线上,出现了几个黑点,正朝这边快奔来。片刻之后,黑点逐渐扩大,原来是五骑探卒。他们一直奔到辕门之前才翻身下马,急冲冲奔入营寨。紧接着,营寨之中就擂起了鼓来,鼓声异常的急促,正是明军定制点兵鼓。几个统领、千总正在营中带队操练,一听鼓声响起,便立即奔向中军大帐。过了片刻,他们各自手持令箭走出来,开始集合兵马,高声传达主将的命令,大意是据探马来报,有敌军数百骑来袭,离此只有数里之遥,各营军马即可分头行动,于营外设伏,待敌人一到,奋勇杀出,聚而歼之,不得有误,违令者斩等等。全体士卒齐声应命,在军将的指挥下,在营地之外各找地方埋伏了起来。扮演主将的戚继光也在亲兵的护卫下撤出了营寨。

过不多时,远处烟尘大起,一队数百人的骑兵正在衔枚疾进。他们一不摇旗呐喊,二不吹角鸣号,只听见马蹄蹴踏地面所出的急雨般的声响。很快地,这支人马已经奔到校场之中,众人又看见,大概是为了易于识别的缘故,这些人反穿着羊皮袄,而且都没有戴头盔,光着脑袋,头一律束在天灵盖上,看上去倒真有几分象是那些蛮夷之人。这样的装扮十分滑稽可笑,引得阅武厅上包括皇上在内的所有贵宾一阵哄堂大笑。

来袭的“敌军”高举火把,闯入辕门,将手中的火把朝着帐篷上扔了上去,帐篷熊熊燃烧起来,他们又拔出腰刀,直扑中军帅帐。随即就现营寨之中早已空无一人,为的“敌酋”高叫了一声:“有诈!”急忙带着兵士要退出去。

又是一声号炮,伏兵四处,各举刀枪,猛扑上前,将那数百名“敌军”团团围住,与其厮杀在一起。

与后世所有的军事演习一样,来袭的“敌军”自然还是营团军自家兵马扮演,其结果也必定是一鼓被擒,献俘帐下。不过,营团军为了这千古未有的天子元日阅兵也着实下了一番苦功夫,双方相持格斗的异常激烈,“我军”自然是谋定而动,士气高涨,即便是被团团包围的“敌军”也奋力突围,拼死不降,虽说手持的是操练用的木制刀枪,但“敌”“我”双方兵士都一招一式都十分卖力,真打真斗,不时有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还有不少人都或轻或重地挂了彩。

这种实战演习虽有作戏的成分,但比之刚才操演阵法,形式又自不同,而且更有趣得多,诸位贵宾看得直呼“过瘾”,惟有国子监祭酒田仰――一个与那参与谋逆而自裁的陈以勤齐名的国朝当代大儒――摇头晃脑,叹息不已:“操练演武,点到为止即可,何必以性命相搏,徒增伤亡!”

国子监是耍龙尾的小九卿衙门,在观赏演武诸人之中,田仰品秩最低,只是叨陪末座而已,此刻又说出如此迂腐外行的话,引得阅武厅上众人一阵大笑。

朱厚?故意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田大人所言极是!一干参演军卒均应依律法军规治罪。”

见皇上有如此兴致,和臣子开起了玩笑,英国公张茂也凑趣说:“皇上圣明!我大明军法明定,军中不得殴斗,不论何因,杀伤同伴之人,罪轻者打,罪重者杀。可将这一千五百名军卒俱都拿下,斩迄报来!”

在场诸人都明白他们是拿田仰寻开心,都憋着笑不说话。只有田仰不明就里,听到张茂说要将这一千五百名军卒全部斩,以为自己随便的一句议论竟害了一千五百名军卒的性命,吓得面色惨白,忙说:“这……这不大合适吧……”

张茂大声武气说:“咄!田老夫子,须知军中可不同你那国子监的课舍讲堂,讲究的是军令如山,军法无情,哪有什么合适不合适之说!”

田仰梗着脖子反驳道:“张老公帅此言差矣!我大明立朝百七十年,祖宗法纪俱在,即便处决一升斗小民,亦须经地方官府三推六问,交大理寺复核,由刑部奏报皇上定夺,岂能一言定谳,立决千五百人性命!”

见田仰摇头晃脑地当真与张茂争辩,严嵩也憋着笑,点点头说道:“学生也以为老公帅此议确是不妥,既然军法载有明文,罪轻者打,罪重者杀。也应甄别罪轻罪重,不该一概斩之。依学生看来,杀伤同伴者不过五百余人,只将他们明正典刑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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