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惊闻迭至(2 / 2)

等王翠翘和丫鬟们唧唧咋咋的嬉笑声自轩外梅林之中隐约传来之时,何心隐才压低了声音说:“先生慎言!前些日子锦衣卫哗变之后,魏国公徐弘君已责令信国公汤正中,以各位公侯勋贵府上的家兵家将重建了南都锦衣卫。那帮家奴比之原先那些南直隶锦衣卫越没个规矩,偏又最会变着法子讨主子的好,先生小心祸从口出。”略微犹豫了一下,他又说:“先生也知道,当日先生既不愿在朝廷任职,又拒绝入诚意伯刘的幕中,那些如今正当道的勋贵可都对先生大为不喜,说不定早安插了人手在监视先生呢!”

齐汉生笑道:“呵呵,说的不错!夫子庙我的字画摊左右,是整天有那么几个獐头鼠目的家伙转悠,见人多与我说上几句话,眼风恶语就扫了过来,活生生吓跑了我的好几个大主顾。”

何心隐忙安慰他说:“先生不必惧怕这些鼠辈,先生之名,声震寰宇,他们那些鸡鸣狗盗之徒绝不敢对先生怎样!”

“怕?崇君兄说的好‘廷杖既能受得,天下还有什么受不得!’”齐汉生又是一笑:“那些人若是将我捉了去,正好给崇君兄做个伴儿,在下正求之不得呢,又何怕之有!”

张居正心里一震,忙问道:“先生所说之人,可是年初领衔上《请弛新法以定社稷安臣民疏》的前科状元赵鼎赵崇君先生?”

“不是他还有谁?”齐汉生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笑中却含着说不出的悲愤:“赫赫天威之下,能面不改色,坦然身受酷刑;斧钺油鼎之前亦能谈笑自若,宁死不改其志,天下之大,有几人欤?!”

对于那位天下第一人的状元公赵鼎,如张居正这样的青年士子更是无比崇敬,当即他就追问道:“赵先生如今在何处?能否请先生为学生引荐相识?”

“要见崇君兄倒也不难,不过区区一介草民却是无能为力,”齐汉生目视何心隐,语带嘲讽之意,说:“你们倒是该请何大人襄助,以他的官身找刑部天牢的牢头通融则个,兴许还能见上崇君兄一面。”

“什么?”张居正和初幼嘉两人大惊失色,叫道:“赵先生如今竟在天牢之中?!”

在他们看来,新明朝廷既然以新政失德、凌辱士人之故而起兵靖难,如赵鼎、齐汉生这样既是众望所归的名士又坚决反对新政的人,应该百计延请,千般罗致,必欲得之而后快,结果却是一个在夫子庙以卖字为生,一个更身陷囹圄之中,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中间到底生了什么?

新明朝廷到底想干什么?在干什么?

两人都将置疑的目光投向了何心隐。在场诸人之中,只有他有官身,或许知道的最清楚。

何心隐本就是心直口快、豪爽率性之人,此刻在朋友的逼视下,脸上更有些挂不住了,当即亢声说:“先生也不必施这激将之法,学生既已答应了先生,自当尽力而为。皇天在上,学生今日下重誓:若是朝廷要治赵先生的罪,学生拼着性命不要,也要为先生抗辩!若不能救赵先生出樊笼,学生情愿陪着赵先生坐大狱!”

齐汉生却不松口,追问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何心隐斩钉截铁地说:“便是赵先生上法场,学生也绝不敢人后!”

齐汉生激动地说:“好!新明朝廷要网络天下士人之心,一是崇君兄与在下这样的去国罪人,二来便是你们这些为天下士子做杖马之鸣的举子诸生,只要我等皆竭力反对,那些藩王宗亲、勋臣显贵碍于士林清议,必不敢轻举妄动,崇君兄必得以存续!”

说着,他提起酒壶,满满地给何心隐斟了一杯酒:“岳大人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个小同乡!我代他谢你一杯”

何心隐赶紧站了起来,夺过他手中的酒壶:“说起岳林岳大人,学生受业恩师临川史梦泽史公曾与他同受教于阳明先生门下,论说起来还是学生师辈,学生任凭差遣惟恐不及,安敢受他与先生一个‘谢’字!”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早已急不可待的张居正和初幼嘉两人瞅得这个空儿,忙追问详情,何心隐压低嗓子的一席话,听得两人瞠目结舌,一时间都觉得心如死灰一般了……</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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