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舌战诸公(二)(1 / 2)

再出来之时,顾?手里多了一叠字纸,显然就是那份《致南都诸先生公启》。

那些官员疑神疑鬼地接了过来,一看之下当即脸色大变,有人更象是抓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一样,将手中的字纸扔在了旁边的几案上。为的张履丁拿出都御史的派头冷哼一声,那些人赶紧又用颤抖的手拿起了那份公启,一边擦着头上的冷汗,一边仔细看了起来。客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过了一会儿,一直阴沉着脸看着那份公启的张履丁重重一掌拍在了几案上:“哼,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是啊!”从未开口说话的户部尚书韩赞周呻吟似的附和着说:“东楼,我辈本是清白正人,莫非竟要出此卑劣手段么?”

“各位大人莫非质疑此‘十不可立’无凭无据,是?生编硬造的不成?”顾?捋着颌下长髯,开始一五一十说了起来,先说了一通益王的“不孝”,比如当年承袭王爵之后,虐待虽非生母、却是他的嫡母的前代益王正室王妃;再说“贪”和“虐待属官”,比如他曾克扣过朝廷给予王府属官的俸禄;继而又说到了他“勾结奸臣谋夺王爵”,这几件事都是确有此事,都曾被南京都察院的御史或是江西巡按查访侦知并上奏朝廷进行参劾,虽然当时在皇上的有意纵容和权臣的包庇维护下,最后都不了了之,但却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至于益王荒淫失德之事,则更不用说是人尽皆知,在座的诸位大臣更无从否认。就拿张履丁本人来说,当日内廷派出内侍私入民家搜罗民女,南京都察院的御史和六科廊的给事中交章弹劾,负有维持治安之责的巡城御史还曾带着兵士捉拿了几个奉内侍之命强抢民女的兵士,要治他们骚扰民家之罪。但随即就从内廷传出令旨,责令即刻放人不说,还将那位秉公执法的巡城御史罢官撤职,张履丁身为南京都察院左都御史,愤然以辞职抗争,虽被监国以“正欲与卿共谋中兴,岂能轻言见弃”为由好言挽留,但他还是被气得大病了一场。此刻让他为之辩护,是他不能更不情愿的。

顾?原本就善于辞令,而且在阐述这些理由时,或许是出于激愤,他没有了往日的那份儒雅和淡定,言辞异常尖锐激烈,斩钉截铁,隐然有一种真理在握、不容置疑的自信。那些官员都是与他相交多年之人,几乎从未见过他如今日这样气质强横,都怔怔地听着他慷慨陈词,并在不知不觉之中被他的情绪所感染,以至于都没有注意到,顾?在阐述的过程中,除了这些有确凿证据的罪名被着意突出,详加叙述和渲染,至于原因,更是极尽挥和引申之能事;而其他摸棱两可的罪名,则被他粗略带过了。

高亢、雄辩的话音在宽敞的客厅四壁间嗡嗡回响着。终于,顾?将“十不可立”的依据逐一罗列完毕了,客厅归于沉寂,那些朝廷大员都拈着胡须,沉思不语,看他们那痛苦的表情,似乎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巧言令色,狂悖之至!”随着一声怒喝,这种令人难受的寂静终于被打破了,众人一起寻声看过去,原来竟是坐在户部尚书韩赞周下手的兵科都给事中李伟业。

李伟业的年纪不过四十出头,是各位官员中最年轻的一位;又是张履丁的门生,论辈分要比其他人都低上一辈;论品秩,也不过区区七品而已,但他的座次却与礼部侍郎冯石麟并列,还在正五品的翰林院侍读学士顾元勋之上,乃是因为他所任的六科给事中一职十分特殊。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