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嵩已经勉强表态支持,徐阶却还是始终不置一辞,朱厚?心里冷笑一声,说:“穷家也有三分银,各处卫所撤裁之后,除了军田或分或收官或卖之外,还有其他资产也应一并清理处置,务必不使国家财产流失。可朕也知道,各级军官将佐多有贪墨和吃空额、喝兵血的陋习,难免会趁着整军之际中饱私囊,尤其是卖军田和处置资产,更是他们上下其手大做文章之时。此事绝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放任自流,朕以为内阁应该派出一位阁员主抓,以示朝廷重视。这本是户、兵两部的差事,可朕想李阁老要主持全国整军事宜,且他分管军务多年,未必能抹开情面收拾那些骄兵悍将,就不必参与此事了;户部要在全国推行农桑,如今又承担着为平叛军筹集、转运粮饷之重任,马阁老也脱不开身,此事就由徐阁老挂帅吧……”
说到这里,他看看身子突然微微晃动了一下的徐阶,恶作剧似地说:“尽管只是阶段性的工作,但其责任之重,重若泰山,须有一个办事机构才能名正言顺地行文各部衙、各卫所及各省府州县地方衙门。朕看这个办事机构就叫清产核资领导小组好了,由徐阁老任领导小组组长,直接对内阁、对朕负责!”
尽管一时听不懂什么叫“领导小组”,但徐阶也能知道皇上实实在在是把一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自己,慌忙起身:“启奏皇上,臣愚钝不才,待罪官场凡二十又二年,从未涉足财政、军政,恐有负皇上厚望,更贻误国是……”
朱厚?毫不客气地说:“徐阁老此言差矣!这是个得罪人的差事,清理盘查积年旧帐少不得还要好好地审上一审,不是只管过财政、掌过兵的人就能做的!你虽未在户、兵两部任职,却任过福建延平推官和江西按察副使,掌过一省一州的刑名,对付剧盗恶贼最有经验;前年主持京察也能秉公持正、铁面无私,由你主持清产核资,朕才能放心!”
皇上已经明确说了李春芳、马宪成不参与,若是徐阶坚辞不受,或许皇上就要将这件事推到自己的头上,严嵩立刻说:“皇上睿智,徐阁老为官清正,治盗有术,且清产核资及卖军田少不得要各地地方官府协助,徐阁老身为吏部佐2,行事多有方便之处,确是主持此事的不二人选。”
严嵩又帮着找到了让徐阶无法推辞的一条理由,朱厚?很高兴,便目视徐阶,说:“严阁老说的在理,徐阁老就不必谦虚逊谢了!”
徐阶情知圣意已决,只好表态说:“臣遵旨,臣当谨遵圣谕,殚精竭虑,上不误国误君,下不误军误民!”接着,他垂下眼帘,说:“臣还有一事要恳请皇上恩准。”
“说。”
“皇上方才说过,要成立专门的办事机构专司清理盘查积年旧帐,臣愚钝不才,独木难支,恳请皇上恩准,选调户、兵两部及三法司若干能吏干员协助臣主抓此事。”
刻苦研读历代先帝实录,又与眼前这些圆滑的内阁大臣相处日久,朱厚?的心机也变得异常敏锐深沉,立刻明白了徐阶的意思,毫不犹豫地说:“此议确乎必要,但不知徐阁老可有合适的人选?”</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