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百年国运(1 / 2)

生死悬于一线之时,李春芳不仅显示出了硬气,也显示出了智慧,奋起反击道:“我是说不该贸然对归依我朝的女真各部用兵,并没有说皇上的担忧便是不对!严阁老,你排斥同僚,意图独霸朝纲,朝野上下人尽皆知,可你要杀我李春芳,直接动手就是,不必这样欲加之罪!”

李春芳这么说的用意很晦涩,一是把政争扯到党争之上,他身后站着嘉靖新政的第一号功臣夏言,皇上便有投鼠忌器之虞;二来这场政争就变成了他与严嵩个人之间的意气之争,皇上也不好过于偏袒某一方。严嵩怎能上他的当?当即冷笑道:“御前议事,没有人要给你加罪,皇上更没有给你加罪。只是你方才一再以非人臣所敢言之言诽谤君父,先以奸臣曹操之言暗讽,继而更以荒淫无道之亡国昏君隋炀帝比之当今圣主,丧心病狂,令人指!”

李春芳也是冷笑一声:“这可是真真奇怪了。是人都能听得出来,我比出这两个前朝旧事,只不过是暗讽某些执掌内阁的辅弼重臣建言误国,你严阁老怎会认为我在诽谤皇上?莫非你严阁老窃权祸国之罪,也要推到皇上头上不成?”

无论曹操还是隋炀帝,都是历代史家口诛笔伐之人,加之自古便有诛心之说,既然李春芳矢口否认,严嵩也不敢直指他意在诽谤皇上,便反问道:“我如何建言误国,还请李阁老指教。”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李春芳已是没了退路,便直截了当地说:“江南窥测天位之逆贼未灭,蒙元诸部亡我大明之心不死,若是再贸然于蓟辽用兵,逼反了女真各部,东北边陲便会永无宁日;若是再被鞑靼乘虚而入,我大明便有亡国之虞!”

“难道说皇上为家国社稷做万世之谋,决意要解决女真各部隐患,就会招致亡国之祸?”

“我没有这么说!”李春芳说:“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更遑论兵凶国危之事!未曾庙算谋划、从容部署,便贸然举兵北向,吃了败仗,是你这个辅担罪,还是我这个分管军务的阁员担罪?”

“在其位便要谋其政,怕担责任可以不干,何必要说出那等耸人听闻的话来要挟朝廷!悲观失据、怯敌畏战,岂是朝廷肱股大臣所为?”

“我李春芳为官向来上不误君,下不误民。倒是你,严阁老,”李春芳一字一顿地说:“身为朝廷掌枢之臣,事关社稷安危、大明国运,竟视若儿戏,贸然建言兴兵,居心何在?!”

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朱厚?轻轻咳嗽了一声。

正在唇枪舌战的严嵩和李春芳两人其实有一大半的心思都在暗暗关注着皇上的一举一动,听到这声咳嗽,立刻都闭上了嘴,将身子俯在地上,等着皇上的训示。

决定荣辱生死的时刻到了,两位阁员心中都是“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可是,等了好半天,也没有听到皇上说话,两人都又悄悄地将头抬了起来,却见皇上早已坐回到御案之后,正看着一份奏疏。两人大惑不解,又都将头低了下去。

忽然,又听到“啪”地一声,朱厚?将手中的奏疏扔到了御案上:“继续吵啊!不是吵得很起劲吗?怎么都不说话了?”

严嵩赶紧说:“臣等君前失仪,罪该万死!”

“朕说过,御前议事,要让人说话。若不是怕打扰你们,朕便要带着徐阁老和张居正退出东暖阁,把此地腾出来让你们吵个三天三夜!”朱厚?冷笑道:“身为辅弼顾问大臣,连朕想问什么都没闹明白,却吵得不可开交,成何体统!”

以前看yy书,经常会看到别的穿越大大随随便便说上几句豪言壮语,或是施上一点小恩小惠,便能令英雄豪杰都俯帖耳誓死追随,从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而且忠心不二至死不变,真可谓是“虎躯一震,天下归心”。可自己回到明朝,当了这个劳什子的嘉靖皇帝之后,才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即便是头上顶着皇上的招牌,身上笼罩着天子的光环,把“虎躯”震断,或许能令一些刚刚踏入官场的青年士子和那些没有多少文化的军将兵士感激涕零矢志尽忠,可是对于那些浸浮沉宦海几十年的朝廷重臣来说,根本就不起一点作用,为此他不得不采取又打又拉的办法,还刻意将朝廷三大派系都安插进内阁,不让任何一方坐大。如此一来,虽说不免影响效率,但终归还是能够避免出现权臣擅政、专断祸国的危险。同时,各派为了保护自己、压倒对手,就都得象他这个皇上效忠,他便可收“坐山观虎斗”之效,也惟其如此,才能牢牢地将政权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因此,他倒是乐意看到阁员之间勾心斗角。但是,若是已经闹到两大辅臣撕破脸皮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的程度,他这个皇上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他起身离开了御座,走到了严嵩和李春芳的面前,说:“你们是否以为朕是暴戾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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