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紧张的看向贾政,她真的很担心。这贾琏而今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儿,突然这么多人逆了他,他肯定会生气,她可不想自己儿子被贾琏欺负。所以今天这事儿,非得好好渲染一下,叫贾琏在贾母跟前挨骂才好。
贾政站起身,紧张的看着贾母:“母亲,您看?”
“还愣这干嘛啊!快,快派人去接宝玉,多派点人手去。”贾母急道。
贾政点头,转身立马急匆匆去了。
王夫人忧心忡忡的攥帕子在屋内徘徊,直到贾政派去的人回来了,她也一直没有坐下。贾母被王夫人绕的眼晕,心里也火急火燎的。
“到底怎么样,快说。”看见报信的回来了,贾母急忙站起身问,贾政也紧张的看过去。
小厮道:“小的们依话去了那铁槛寺,根本没见着宝二爷。问了庙里的和尚们,说宝二爷一早儿就去了,呆了没多久便走了。”
“那人呢,到底找到没有?”王夫人追问。
小厮摇头:“小的们就怕那些和尚不经心,有的在寺内转悠,有的在寺外传,还有一拨人去了附近的村县,都没找到宝二爷乘得马车。小的们找了一圈,都觉得宝二爷可能是回来了,这便赶回来看看,万没想到这会子了,宝二爷还没归。”
贾母脸色渐渐泛白,慌张地腿一步,一屁股坐了下去。鸳鸯忙搀扶,劝贾母喝杯茶镇定,不时地为她拍背顺气,生怕贾母为这事儿气晕过去。
这会子那边找贾琏的人也回来了,同样没消息,说是找不到人。
贾政拍桌怒骂:“都是一群没用的东西,好好的大活人,一个找不见也罢了,两个也找不着。琏儿才出门没多久,我就叫你们追,怎么会找不见?”
“小的们以为琏二爷出了门会往东走,直接出城去找宝二爷,可追到城门口一路上也没见着人,往西边追的人也没瞧见。”
“怎么会这样。”贾母原本心里的担忧原本只有那一点点,现在变成了一个大窟窿。整颗心悬得七上八下的,根本没法子稳稳当当地落下。
“找,再找!”贾政见贾母呆滞了,转头冲那些小厮大喊。分派了更多人手出去,甚至还知会了东府那边的人帮忙。
而今东府协助管家的新媳妇儿正是王熙凤,听说这事儿,巴不得掺一脚,当即就禀明尤氏,召集了许多人手去帮忙。
这忙不一定能帮上,不过这‘道理’王熙凤可是跟那些家丁讲得清楚了。当初他敢弄了那么大的难堪给她看,她现在就敢给他还回去。纵然是户部侍郎如何,是个侯爷又如何,得罪她王熙凤的人就别指望有好果子吃!
不过对下人说话可得巧一些,不点明了,却让他们都能明白非议起来。
王熙凤:“出了门,条条大路,都给我瞧好了,嘴巴勤快点,见人就问,总不会吃亏的。而今东府两位爷都找不着了,听说还有一位正在气头上呢,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你们必须的给我好好上心,不管有多少能耐都给我使出来!”
众小厮听大奶奶这话,心里都犯合计了。可真新鲜啊,荣府的两位爷都丢了,一位还在气头上会惹麻烦,怎么听都是那位呀!得儿,可真不叫人省心,害得他们没法吃饭干跑腿儿。
众奴仆除了府门就私下散了,三三俩俩一伙儿,一边找一边议论起荣府丟爷的事儿,顺便也把那位任性惹事爷的作死事说了说。这些人都按照王熙凤的吩咐,四处找,四处问。一个个本来就嘴巴没边儿,说话自然更加没个深浅,到处宣扬。
就黄昏这一会儿的工夫,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荣府丢了两位爷。
王夫人就这一下午的工夫嘴上起了泡,险些晕了两次。一开始大家谁都没想到会这样,就算是王夫人,她也仅仅是以为贾琏拿着剪刀吓吓宝玉罢了。她开始只是想把事儿弄夸张些,才表现出那副惊惶的做派,可等到现在她是真怕了。
宝玉不知去向,这么晚未归,贾琏也是如此。说不准宝玉真被贾琏半路劫车,弄到荒郊野外杀了,再随便埋了。
她这辈子统共就两个儿子,已经死了一个了,这个要是再死了,以她现在这年纪,估计是再没机会要儿子了。庶子倒有个,却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就那副长相也像他亲娘似得,刻薄相,一想到自己手里的财产将来要留给那个小鬼儿用,王夫人恨不得立刻上吊去见鬼。所以他的宝玉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
王夫人悬着的一颗心摇摇欲坠,就剩下最后一根细线在那儿吊着了。可是天色越晚,她就越怕,那根吊线也随之变得更细。
门都要被她望破了。
宝玉,我的宝玉,宝玉……
王夫人含泪望着门口的方向,眼睛一动不动。
已经到了摆饭时分,谁都吃不下,静静地守在贾母的花厅内,气氛十分压抑。
王夫人两耳嗡嗡,满脑子都在想自己假若失去宝玉的场景,恍惚间忽听人来报说琏二爷回来了。王夫人还以为自己耳鸣了,看向贾政、贾母,见二人都站起来了,她才知道是真的,在彩霞的搀扶下急忙起身。
贾琏今天穿着一件崭新的藏青色祥云锦袍,玉腰带在中间一束,越凸显他身姿颀长,英俊隽爽。这样的男儿郎不论站在那里都是显眼的,若是在遍布中老年纪的朝堂之上更加如此。而今就贾琏这长相和岁数堪称是吹进朝堂内的一道清风。连皇上每每上朝见到他那张年轻朝气的脸,都觉得精神了不少。
朝堂之上他都压得住别人的威风,更何况是在家。
屋内众人都被穿了新衣裳的贾琏给震住了,还是贾政有意无意的咳嗽了两声,叫贾母立刻回归了正题。
“琏儿,宝玉呢?他没跟你一起回来?”贾母问。
贾琏才刚进家门的时候就觉得气氛不对,而且他还现府里的人特别少,男丁进本见不着。后来听带路的婆子说了宝玉丢了的事儿,老太太也急着找他,贾琏就觉得更奇怪了。他出门办事回来晚实属正常,以前还有更晚没回的时候,也没见闹这么大的动静。所以他就估摸着贾母是为了找宝玉,实在找不着了,想寻他帮忙。
于是贾琏回房换了件衣裳,这就来见贾母了。
贾政盯着贾琏这身显他气度非凡的新衣服,气更不打一出来。因为他分明清楚的记得,贾琏上午离开的时候还穿的不是这件。“母亲,您瞧瞧他,回来还不着急,竟不紧不慢的回去换了件衣裳才来。”
贾赦今儿个出去吃酒了,邢夫人因有应酬,也才归。俩人刚坐在贾母的花厅正准备弄清楚事情的经过,都还没来得及开口。
贾赦听贾政这话就不高兴了,“我儿子换件衣服碍着你什么了,难不成你还要他光着来见你?呦呵,二弟你就算好这口,大哥我还不愿意呢,那是我的宝贝儿子!”
贾琏本要开口,见贾赦贾政二人吵起来,就闭嘴不说话了。
贾政红着脖子反驳,大吼:“你知道到底生什么事了么,就是你的宝贝儿子——”
贾母拍桌,“够了,都闭嘴。”贾母转而看着贾琏这身新衣服,也很不舒服。
贾琏觉得这种事没必要解释,给贾母行了请安礼,便要告辞。
贾母留人,“你站住,你弟弟到底在哪儿?”
“他去哪儿了我哪知道,您问他房里人就知道了。”贾琏不解道。
“就是他房里人不知道,我们才问你的!琏儿,你说,你之前出门到底去干什么了去了?你为什么要换身衣服?”贾母质问。
贾琏:“去同僚家了,至于换衣服,原来的破了,自然要还,难道这也有错?”
贾政一听这个,心中更加存疑,“谁能证明?”
贾琏眯起眼睛:“这还要证明?”
贾政接着质问:“那你衣服怎么破的?”
贾琏:“刮破的,怎么,这也不行?”
贾政被贾琏盯得有点毛,转而看向贾母,请他老人家做主。
贾母犹疑,“既然这孩子是去同僚家了,那——”
“到底怎么回事,刚进家门,就听人说你们找我和宝玉,为得什么?”贾琏没那个耐心等了,截话问。
“也没什么,”贾母开不了那个口,说他们怀疑贾琏是杀人犯,“就是你弟弟去庙里之后就失踪了,我们以为他跟你在一起……”
贾母这话本来是没什么问题,但配合着看她的表情以及贾政夫妻的态度,贾琏不难猜出他们心里龌龊的想法。
这样也行?
贾琏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