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这个,此人虽然有些学问,但举止颇为粗俗,而今刚好外出办事不在府衙之中。待下官回去对其考察一二,便为大人引荐。”王青雷托辞道。
贾琏忽然就冷静了下来,盯着王青雷,不说话。
王青雷本来就心虚,被贾琏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整个身上的汗毛都竖起。就跟有个人拿着一把剃头刀一下一下从他脑门往脸上刮,血淋淋地疼!
王青雷下意识的捂住被贾琏盯着的左半边脸,尴尬地只能以嘿嘿笑作为回应。
贾琏轻哼了一声,“王大人似乎是在跟本候开玩笑?”
王青雷早就注意到贾琏很少自称“本候”,虽为人冷淡,但不拿官派,是个务实的好官儿。而今他对自己这样称呼,显然是在盛怒之下。
王青雷吓得满头冷汗,忙躬身跟贾琏解释:“下官愿意拿一家老小毒誓,绝对有此人,只是下官为人谨慎了些,怕此人在侯爷面前有所唐突,故想着先教育他一番才好。只要侯爷有意见他,下官不日定将人送到您面前。”
“有,最好。粗俗不怕,只要有才干,俗点傲点都没关系。”贾琏怀疑的扫一眼王青雷,便不戳破他的谎言了。只要他能将功补过,真带个合适的人选到他面前,撒谎的事儿他可以不计较。
湖蓝衣舞女身姿轻盈,犹若飞燕,朝着贾琏的方向翩翩而来,忽然急转,飞动手中的披锦,薄薄的蓝纱带着一缕淡淡地梅花香味儿,从贾琏的眼前三寸的地方飞过,带起来的清风微微拂动了贾琏的睫毛。
贾琏这才抬眼正经瞧那女子,螓蛾眉,婉转风流,一双杏眼喊着春水,整个人清秀中带着妩媚,妩媚中又带着一丝娇羞。柔柔的身段辗转成各种优美的姿势,每一下,那双杏眼都会含着楚楚情义朝他这边往。
贾琏盯着这翩翩起舞的女子一时出神。
王青雷见状,眼睛里燃起希望,忙跟贾琏窃笑道:“大人,跳舞的这位施施的姑娘舞姿轻盈婀娜,乃是扬州城最有名的美人,琴、歌、舞样样绝,吟诗作赋也有一手。”
贾琏依旧盯着这女子看。
王青雷狗腿般的笑,“大人若喜欢,下官愿——”
“停!”贾琏厉声喊罢,令跳舞的九位美人都受惊了。施施姑娘颔站在最,粉面含春,眉眼略带却色,叫人见之忍不住怜惜。
贾琏蹙眉,在距离施施姑娘五尺远的地方左右观察他一通。
王青雷抿嘴忍笑看着这一切,乐见其成。不够,他真没想到贾侯爷表露感情的方式会这么露骨,果然是被家里悍妇约束久了,忍不住了么?
王青雷心里免不住又偷笑一通。
“你裙子上的花是罂粟?”贾琏确定以及肯定,这女人湖蓝裙子上绣制的就是罂粟花。
裙子上花朵的刺绣手法相当精致,栩栩如生,有叶有花。可见叶片羽状深裂,依稀竟能分辨出它上面有糙毛。花朵为典型的艳红色,有长梗,向上开放,四片瓣,而且绽放的花朵上没有萼片。罂粟花花开之后就有这么一个特点,萼片会随花开而脱落。
施施姑娘含羞等了半天,忽听这话,有点懵,下意识的不解反问:“什么?”
贾琏回头瞪向王青雷。
王青雷此刻正傻站在贾琏身后,一脸石化的表情。他一定是出现幻觉了,原来贾侯爷观察施施姑娘半天,就是为了看她裙子上绣制的话。天啊!难怪刚才贾侯爷一直往施施姑娘的下半身看,他还以为贾侯爷跟自己的想法一样,想那个地方呢。
丢脸,真丢脸啊!
“王青雷!”贾琏直呼其名,可见他真有些恼了。
王青雷吓得魂儿差点飞了,俩腿一软,要不是他及时扶住了桌子,就差点倒栽在贾琏跟前。“侯爷,您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她这身衣裳哪儿来的?”贾琏问。
王青雷忙摆手:“属下真不知,这姑娘是属下从香满楼里请来的。”
贾琏:“香满楼?”
王青雷脸色尴尬,“就是……就是扬州城有名的马坊,”王青雷说到这儿怕贾琏还是不明白,急忙解释道,“就是扬州瘦马。”
贾琏挑了挑眉梢,明白了。
“香满楼有专用的制衣坊,这衣裳小女就是从那里带来的。”施施姑娘冲贾琏行礼之后,主动解说道。
果不愧是香满楼培养出来的一等瘦马,通人意,贴人心。王青雷心里佩服道。
“这衣裳脱给他,你换件别的穿,”贾琏指了指随行的兴儿,便吩咐他们都可以下去了。
施施姑娘面上毫无尴尬之色,安然行礼后,便去了。兴儿咽了咽口水,急忙给自家主子请安,跟着去了。
奏乐之人随后也退下了。
屋里面顿时沉静,气氛尴尬起来。
王青雷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觉得今儿个自己这遭劫是躲不过去了。因想到养女那边儿还是个事儿,忙忐忑的踱步到门口,使眼色给下人去传句话。
转见,就见贾侯爷端坐在上位,一身正派之气,垂着眸子,一脸冰霜。明明是炎热的夏季,王青雷却感觉自己的后脖颈子冷。
贾琏收敛目光,谁也没看,左手只是随意的搭在桌子上,食指拇指互相轻轻地捻着。
有沉寂了一会儿。
王青雷已经可以清晰地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突然,王青雷噗通跪下,汗流浃背的给贾琏磕头:“侯爷,下官知错了!”
“哦?你错在何处?你只是很用心的给本候找了个瘦马跳舞而已,何罪之有。”贾琏冷笑道。
王青雷更怕,扶身贴地,“下官错不该心存歪念,动了贿赂侯爷的心思。侯爷清明廉洁,乃是一位上下交口称颂的好官。下官猥琐之至,竟做出这等侮辱侯爷的事情,下官有罪!”
“醒悟的如此之快,可见你是个见风使舵,狡猾奸诈之徒。我欣赏你的审时度势,但我并不喜欢你这种狡猾的品性。今日事,我会如实上报朝廷。想来皇上若不肯信,我会拿这两幅画作为佐证。”贾琏背着手仰头欣赏了一番,叫人取下。
王青雷吓得心甘乱颤,忙爬到贾琏腿边儿,抱着他的腿就开始不着边际的哭起来。什么理由都说,什么抱怨都有,总之就是说他而今的不容易,这次贾琏来,他们是害怕贾琏如之前的那位钦差那样刁难他们,遂才会每人凑点钱,找了那么一位施施姑娘。
“……至于这两幅画,的确是下官家传的,请侯爷明察。”
“王青雷,你当你这些谎话会骗过本候?”贾琏冷笑,“这两幅大家之作,而今在世面上值多少银子,你应该清楚吧。若这画真是家传的,当初何至于你饿晕在街头,抑郁卖身葬母?若非夏家老爷仁慈,收了你进府,给你吃穿,供你读书,你会有今日?”
贾琏这一番旧账,惊得王青雷哑口无言。
侯爷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贾琏看他一脸不解,轻笑,“罢了,今儿个就叫你死个痛快。你当我这侯爷的官儿很好做,是大风刮来的?这次我甚为钦差奉旨办事,途经各地方的地方官员档案我都一一翻阅过你,你的主事张乾等等的情况,我心里都一清二楚。”贾琏拍拍已经表情绝望的王青雷的肩膀,“下次撒谎时,麻烦你用点心,动动脑,别叫人一下子就拆穿了。”
王青雷顿时四肢瘫软,任命地趴在了地上,表情视死如归。
兴儿提着个锦布包回来,跟贾琏表示他已经拿到那位施施姑娘的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