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血缘的羁绊(1 / 2)

不管有多么踌躇满志,意气风发,夏尔都明白世界终究不会完全按照他的意志来运转,所以他默默咽下了自己一时冲动之后失言所酿造的苦果,承认自己现在还没有资格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然而,此时的他却完全不会想得到,即使他原本以为一直会围绕着他转动的身边人,此时也已经进入了脱轨状态。

这是偶然,还是必然呢?已经说不清楚了,也许每个孩子在长大之后,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要窥视一番世界吧,无论世界多么阴森可怕,他们总也会忍不住亲手触碰一番。

在唐坦区某条宽阔的街道边,一辆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到了,小姐。”在把马车停好之后,车夫恭敬地向后回禀。

“谢谢,辛苦您了。”车厢里传来了一声轻柔的道谢声。

接着,两位少女从马车中轻轻地走了下来,她们都穿着此时流行的去除了裙撑的连衣裙,虽然看起来有些松垮,倒也将少女苗条的线条给微微勾勒了出来。除了衣服上的装饰之外,她们的头上还戴着一顶红色的呢绒圆顶小帽,一缕缕金色的头发从帽间垂下,看上去就跟刚刚从郊游中回来的小姐们一样。此时正好是秋天中最好的时节,一切都那么让人惬意,阳光暖热适宜,秋风将若有若无的花香也卷到了空气当中,让人微微有了些睡意。

不过,这两位少女的神情却没有被感染到这种舒心惬意了。她们一下车就左顾右盼了一番,确认这里没有什么异常才走了下来。她们的神情既好奇,又带有一些机警。好像这里是什么域外世界一样

“就是这里吧?不少字”

其中一位少女看了看街道的门牌,又看了看四周的建筑,最后下定了断言。

“应该是这里没错。”旁边的一位少女也点头确认了,不过,她的脸上却有些迟疑,好像在担心什么似的。最终,她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不安。再次开口规劝了同伴起来,“芙兰,我们还是回去吧……你这样偷偷跑出来可不好……”

虽然现在是正午时分。但是因为这个街区比较高档的缘故,所以过往行人并不多,这种略显苍凉的气氛,让她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

“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出来见个朋友而已……”芙兰微微笑了起来。“好了。不用担心什么,在外面等等我吧,我一会儿就回来。”“这怎么行?我们一起去吧。”玛丽眼见肯定劝不回她了,所以只好退而求其次,“你是借着我的名义才跑过来的,怎么说我也该一直跟着吧?不少字”

没错,芙兰这次跑出来,就是借着一同去见玛丽-德-莱奥朗侯爵小姐的朋友的名义。一路上玛丽已经十分担心了,现在哪里还敢再让她自行其是。

“不用那么紧张啊。真的没什么事……”芙兰似乎还是有些犹豫,好像不太愿意让玛丽陪同。“你和车夫都在这里等着我就好了,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就算没什么事,我也要陪着你。”玛丽似乎已经下定了决心,所以一步也不肯退让,“是我带着你过来的,你要是有了什么意外,让特雷维尔先生给知道了的话,他会杀了我的!”

“没那么严重啦……”芙兰轻轻摇了摇头,“我哥哥才没有那么凶呢。”

就是有这么凶啊!玛丽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反正跟她说这种话也没什么用,那个人从不在她面前说重话,她怎么能够感受到那种害怕。不管怎么样,一直跟着她就好了,免得出任何意外,玛丽心想。

“反正你就是不能抛下我一个,我一定要陪你去。”

眼见玛丽如此坚持,芙兰最后也只好答应了对方的要求,毕竟她还是需要好友以后继续为自己打掩护。

于是,在短暂地交流了一下意见之后,两个少女一同走到了一幢公寓的门口,然后芙兰轻轻地敲了门。

一个中年女人很快就跑过来了,但是看见访客竟然是两位少女之后,微微有些发愣,显然搞不清楚情况。

“您好,我是来找伊泽瑞尔-瓦尔特先生的,请问他是住在您这里的吧?不少字”眼见对方如此反应,芙兰连忙笑着问。“抱歉,我没有他的名片,不过您可以帮忙代为通传一下吗?希望不用耽误您太多时间。”

在她说完之后,中年女人总算反应了过来。

“嗯,好的,您稍微等一下吧,我这就为您通传先生。”接着,她马上转身就朝屋内跑了过去,因为走路的速度很快,步履都有些跄踉。

“我们吓着她了吗?她好像有些紧张啊。”芙兰对她的反应有些疑惑不解。

“谁知道为什么呢?”玛丽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也许是把我们当成了那种不正当的人也说不定……”

她的回答,让芙兰一时间有些噎住了。也对,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少女跑上门来找人,如果别人会起一些不好的联想也难怪吧……

一种尴尬突然涌上了心头,让她脸都微微有些发红起来。

“两位小姐,先生请你们马上进去。”没过多久,刚才的那位中年女人又这回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作用,芙兰觉得她虽然脸上勉强装得很镇定,但是好像有些莫名的激动,这让她心里更加尴尬了。

这下她突然会玛丽强行跟了过来而感到庆幸了,连忙拉紧了对方的手。

就这样,在这个中年女人的带领下,两位少女来到了会客室当中。

“两位先等一下吧,先生马上就过来。”留下一句叮嘱之后。她小心地退出了房间。

虽说是会客室,但是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而已。芙兰扫了几眼之后就觉得十分无聊,只好静静地坐着,静等对方的到来。

而她旁边的侯爵小姐则明显要紧张多了。

“芙兰,你今天要过来见的人是个男的?你什么时候结识的?”她压低了声音问。

她原本以为芙兰口中所说的“朋友”只是个女孩子而已,直到刚才才发现居然是个男的,这让她原本就有些忐忑的心情愈发不安了起来。

这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啊?真的会死的!她的心里陷入到了极度的惶急当中,想要再劝阻芙兰却又觉得没有希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就在这时候,门又重新打开了。

“特雷维尔小姐,您终于来了。”

伴随着这样一声招呼。那位之前来拜访过芙兰,留着一头淡金色短发、自称为伊泽瑞尔-瓦尔特的年轻人快步走了进来。也许是居家的缘故,今天他并没有穿得和上次前来拜访时一样正式,只是松松垮垮地穿着一件外套。连袖子上的琥珀扣子都没有扣上。也正因为如此,他的笑容也就显得愈发的真诚亲切了。

朝芙兰点头致意之后,他又将视线转到了旁边的玛丽身上,然后再次点头致意。

“刚才听到您是两个人来的时候,我还吃了一惊,没想到是如此美丽的小姐……”

芙兰听出了他隐藏在殷勤问候之中的惊奇与疑虑,于是就笑着指着玛丽,含蓄地介绍了一句。

“这位是我的女伴。也是我的好朋友,玛丽。也多亏了她的照应。我才能这么方便地跑了过来。”

然后她又对玛丽介绍了起来,“玛丽,这位就是瓦尔特先生,我这次过来拜访的人……”

“哦,瓦尔特先生,您好。”玛丽连忙朝对方行了一礼,“希望我的到来不至于让您感到不快。”

虽然用词礼貌,但是她已经摆明了自己一定会一直跟着芙兰呆在这里的立场,而且决不打算往后退。

“哦,当然不会了。”已经明白了过来的伊泽瑞尔,笑着摇了摇头,“相反,我感觉十分荣幸。”

他的笑容极富魅力,而且举止富有教养,这让玛丽稍微放下了心。

不过,这种从容不迫的气度,倒是有些像谁呢?玛丽一瞬间有些恍惚了。

在介绍完了之后,芙兰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话。

“先生,上次我在报上写的评论,您看了觉得怎么样?我自认为可是最近以来我写得最用心的一篇呢……”

嗯?这是什么意思?伊泽瑞尔微微一愣。

“玛丽,这位瓦尔特先生对艺术评论也很感兴趣,最近一直在关注我写的评论,前阵子还几次跟我提过了意见呢。”还没有等伊泽瑞尔反应过来,芙兰又笑着朝玛丽解释了起来,“多亏了他的指点,所以我最近发现了自己很多不足之处。”

“评论?你的评论不是匿名的吗?他怎么知道呢?”玛丽很快就敏锐地发现了奇怪的地方,有些狐疑地看着芙兰。

“你还不知道吧,他是记者呢,就是那家报社的记者。”芙兰笑着回答,好像这是真事而不是她顷刻间想到的谎话一样,“你看,这还真是巧呢!”

“记者……”听完了芙兰的解释之后,玛丽稍稍皱起了眉头,但是没有再问什么了。

“没错,您最近的评论我已经看了,写得十分好。”伊泽瑞尔显然已经反应了过来,连忙附和了起来,接着,他引用起了芙兰的评论,安心地扮演起了对方给自己安排的角色,好像自己真的是一个醉心于艺术的人一样。

“‘虽然画风狂放不羁,对线条的使用也并不拘泥于格式,但是库尔贝先生的画总能使人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神力量,一种既脱于世俗又热情奔放的豪情。虽然他现在还非常年轻,但是只要他能继续保持现在的灵气,假以时日,我们相信他必将能够成为我国一位优秀的画家’……是的,小姐。我完全同意您的看法。”

【指古斯塔夫-库尔贝(gustavecourbet,1819-1877),杰出的现实主义画家。自幼出身富裕家庭,却狂放不羁,青年时代拒绝了父辈安排的道路,立志成为一名画家。他的画风同样以热情奔放著称。

值得一提的是,这位画家在政治倾向上也是激进的自由派,在1848年就积极投身法国社会的革命运动,1871年还参与了巴黎公社运动。担任公社委员和美术家联合会主席,后被抓入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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