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1815年的,我对维也纳会议的裁决并没有什么不满,再者说,我们也难以提供一种比它更好的和平。”夏尔并没有掉入到他的语言陷阱当中,而是表明了他并不想要将现有秩序全部推翻的想法。“虽然,必须承认,我国有一些针对现有秩序的嘟嘟囔囔,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我们的整个看法——欧洲的均势是维持和平的重要基石,我们是决不反对这一点的。”
他的这句话,让奥地利人们再度互相对视了一眼。
“真诚吗?”他们好像是在这样问。
波拿巴家族能否对维也纳会议的裁决心平气和、默然接受,他们是心存疑虑的,而这种疑虑正是他们难以下决心交好法国的重大原因之一。
“先生,您能够这么说确实十分让人振奋——至少对我来说确实如此。”赫尔穆特-冯-梅勒森虽然满心疑虑,但还是以鼓励的语气说了下去,“不过,我这里还有一些和您这席话不太同调的传言……先生,听说在一年多前,您在世界和平大会上也做出了一次发言?那一段发言,我看了一些记载,其基调可能就不是那么有建设性的了……”
“哦?我当时确实做出了一些即兴的发言,虽然有些话并非经过事前的考虑,但是如果您认为那是某种好战言论的话,那您肯定是误解我了……如果您能够得到我当时的原话的话,您应该能够看得出来,我是支持均势和缓和原则的,只是认为,现有的体系需要一些并不为难、而且也仍旧基于现有秩序的修正,以便能够体现出法国应有的地位而已。”
“一些小小的修正?先生,恕我直言,人都是各自相异的,您觉得并没有冒犯他人的时候,有些人却总会觉得自己被冒犯了——所以,对我们而言,开诚布公个有助于互信和理解。”赫尔穆特-冯-梅勒森更加严肃了,“另外,您希望提高法国的地位,老实说,我是深刻理解的,因为每一个爱国者都有这种希望……这无可厚非。”
他说到这里特意拉长了音,以便向夏尔暗示奥地利人并不特别反对波拿巴党人在法国继续掌权,而夏尔也听出了他的这种暗示,心里也松了口气。
他等着对方说出‘然而’来,将奥地利人的底也透露出来。
“然而……”果不其然,赫尔穆特-冯-梅勒森马上话锋一转,“就我们的理解来看,均势代表的是每一方都乐于尊重别人,并且有所克制,而基于这种原则,我们真诚地希望,您的愿望并不以最为危险的形势来展开……如果如果有谁单方面地肆意破坏我们弥足珍贵的和平的话,我想,这将会极其令我们——我们所有人——都难以接受的,毕竟,法国在并不久远的过去,是有过这种肆意妄为的。”
打算用其他国家来给自己壮胆吗?夏尔冷笑了起来。
奥地利人担心法国人找自己寻衅,这很正常,毕竟几次打得哈布斯堡割地赔款跪地求饶的波拿巴家族,留给他们的阴影实在太重了——某种程度上,也许他们比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害怕波拿巴家族上台。
而他也并不指望在这一次场合里,就完全打消掉他们心中的疑虑。
“您是在担心什么?战争吗?”夏尔抬起了头来,大声反问,“先生,正如我刚才所说的那样,在法国没有任何人会想过战争,总统没有,我也没有。历史教训时刻牢记在我们心中,我们并不想与任何人为敌……在这个问题上,总统比任何人都要理智,因为没有人像他那样受过如此沉痛的教训。您担心这种事,是没有必要的。”
然后,夏尔轻轻站起了身来,诚恳地朝对方躬了躬身。
“请相信我吧,我们正如总统所说的那样,现在只想着保卫自己的国家和民族而已,绝对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战争计划。再者说,我们的国家刚刚从动荡当中恢复过来,需要休养生息,人民也没有任何和其他国家一争雄长的愿望,只想着过好安定繁荣的日子而已。”
他的语气是如此真诚,以至于连他自己都快要相信,自己和路易-波拿巴没有在准备对俄的战争了。
如此诚恳的语气,如此理智的剖白,终于让赫尔穆特-冯-梅勒森微微动容了。
无疑,他肯定没有完全相信夏尔的话,但是至少他觉得夏尔并非毫无顾忌的疯子。
“法国不仅不想破坏和平,相反,他更加孜孜以求的是保卫和平。”夏尔继续说了下去,“而这个重任,并非只有法国一国所能承担的,全欧洲爱好和平的大国都应该团结起来,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而协作,不是吗?”
“您觉得法国和我国有合作的必要性?”沉默了片刻之后,赫尔穆特-冯-梅勒森反问。
“十分有必要,而且应该越快越好,这是总统和我都确信的。”夏尔点了点头,以一种毫不怀疑的笃定回答,“您恐怕不会相信,波拿巴家族对奥地利有一种天然的好感……所以皇帝最终娶了一位奥地利公主。更何况,我们都是上帝的虔诚信徒,理应为了保卫基督和教会而并肩发挥更大的作用……德意志和法兰西,千百年来都是基督的保卫者,有什么理由改变这一切呢?”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