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您是看到了,恐怕让您失望了吧。”博士突然苦笑了起来,“说实话,虽然我心里十分感激,但是我现在仍旧没有弄明白您丈夫在见过一次面之后就决定要赞助我们一家人的理由。”
正当博士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衣袖被旁边的夫人扯了一下。
他转过头去,然后发现夫人正跟他使了个眼色,好像是想要和他说什么一样。
他带着歉意朝芙兰点了点头,然后和他的夫人一起离开了客厅。
直到这对夫妇从门口消失了之后,坐在芙兰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玛丽,突然长出了口气。
“你倒是跟我们开了个大玩笑!”她颇为不安地扫了好友一眼,“要是早知道你会这么玩,我……我真的不会同意的!”
“好啦,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芙兰倒还是十分平静,端起已经冷却了的咖啡轻轻喝了一口,“既然他一直都对这家人保持着隐秘,那么这家人就不会知道我说得有什么不对的。”
“根本不是这个问题啊!”玛丽忍不住低声反驳了好友,“你太任性妄为了……哪能这样诅咒先生死的?先生要是知道了,该怎么办啊?”
“这只是个玩笑而已,他不会当真的。”芙兰喝完了杯中的咖啡,然后慢慢悠悠地将咖啡放回了碟子里,“再说了,就算真有什么事,承担责任的也是我,你不用担心啊。”
“哼,先生不迁怒于我才怪……”玛丽又叹了口气,但是对芙兰还是颇为感觉无奈,“好了,别闹了……等下说几句客套话我们就赶紧回去吧,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呢?很明显了,先生只是一时兴之所至,所以才随随便便给了这家人馈赠而已,既然不存在什么情人或者私情之类的东西,那么我们又有什么理由继续寻根究底呢?”
“回去?这才是刚刚开始呀……”芙兰轻轻摇了摇头,显然不肯同意玛丽的看法,“你说没什么值得深究的东西,我倒是觉得该寻根究底的东西更多了!你想想,以你对他的了解,他会做那么无意义的事情吗?这世上值得帮助的人太多了,他凭什么要帮助一个非亲非故,甚至都不是本国的人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然后,仿佛是在对好友说,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她微微垂下了视线,低声自语,“我感觉……只要我能够深究出其中的深意,那么……这一切不是很好吗……?”
片刻之后,博士夫妇又重新回到了客厅当中,想要再说些什么的玛丽赶紧止住了口。
“我刚才已经听过了您的来意了,夫人。”博士再度朝芙兰躬了躬身,显得有些尴尬,“但是,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该让您如何了解……因为,我已经说了,我现在还是不明白您的丈夫为什么要对我大发善心……”
他和他的夫人同样看不出,这位貌美如花的新寡女子,有什么理由特意跑上门来欺骗自己,然后还宣称要继续馈赠金钱给自己一家,所以,他自然也对对方十分友善,几乎言之不禁。
“那么,您能够告诉我,当时他来找您的时候,同您说过什么吗?你们一定是聊得十分投机,他才对您如此欣赏吧?”芙兰好奇地问了下去,“请您谅解一下,因为我只是想要更多了解一下自己的丈夫而已……”
“老实说过了好几年了,好多细节我自己都忘了。”博士又抱歉地笑了笑,“不过,和您想的恐怕不同,我们见面之后,反而没多久就发生了一次争吵……”
“吵了什么?”顾不得矜持,芙兰连忙追问了下去。
“其实也就是一些理念之争而已,我们只是各自交涉了一些看法,并没有互相攻击。”博士耸了耸肩,“我跟他说,我认为在未来,随着技术和生产能力的极大丰富,社会需要更加公平地分配财富,那些创造财富的工人才更有资格享受财富。为了这个构想,全欧洲的工人们应该、而且也肯定会团结起来,共同推翻现有的不公平体制,终结资本和食利者的统治,改革土地的高度集中状况,为人类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明天……”
何等悖逆的狂言啊!这不是要让我们上断头台吗?难道哥哥连这种话都欣赏?听到这番话之后,芙兰在心中暗暗失色。
“那么……那他怎么说呢?”芙兰颤声问。
“您的丈夫并没有反对我的所有看法,但是他认为……我的目标难以实现。”博士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他似乎认为,民族概念在目前更加深入人心,哪怕是同样受到剥削,一个法国的工人也不愿意同一个英国工人站在一起,因此,只需要稍加煽动,那么他们就会在各种口号之下彼此厮杀……”
也就是说,哥哥认同他的某些观点,并不同这个可恶的煽动家一样,认为会出现一次全欧洲的普遍革命?
那么……他的意思是什么呢?他想要做什么呢?
芙兰暗想。
“您能更加深入地解释一下吗?”</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