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众的欢呼声当中,赛马会第一场已经决出了胜负,在这样狂热的气氛下,几乎每个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在比赛当中胜出的幸运儿,以及准备为他亲自颁奖的皇帝陛下。
因为从竞赛当中胜出,所以这位冠军十分高兴,不停地向四方招手示意,而皇帝陛下显然对自己猜中了赢家而倍感愉悦,同样笑容满面,在卫兵们的簇拥下,他一步步向前走去,吸引住了全场的目光。
而夏尔这时候却没有将注意力放在皇帝陛下和满场的喧嚣上面,反而发现皇后陛下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对劲。虽然她表面上面带笑容,看着前方,但是夏尔却能够发现,她眼神十分涣散迷茫,总感觉有一种疏离感,好像对今天的盛大场面心不在焉的样子。
如果是旁人,因为注意力都集中在陛下身上,所以不会怎么注意到皇后陛下,不会感觉她有什么异常,可是在夏尔看来,这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她不高兴——夏尔以自己多年来饱经世故的眼光,在心里下了一个结论。
虽然他现在年纪轻轻,但是经过祖父多年的教导,经过了数年时间在政界的混迹,早已经变得十分深沉,而皇后陛下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刚刚二十岁的女子而已,纵使有意掩饰,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看清情绪。
可是她现在身为一国皇后,享受万众的朝拜和仰视,处在她这样的环境下,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夏尔禁不住心生疑惑了。
难道宫廷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他有些好奇地想。
毕竟,帝国的皇帝拥有如此巨大的权威,身为大臣的他,对皇家的事情了解得越清晰越好,也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继续保持对皇帝陛下的影响力。
可惜的是,现在夏洛特因为怀有身孕在家静养,不再出入皇后陛下身边,所以他一下子没有直接的渠道去探究宫廷的信息。
不过,他除了夏洛特之外,倒也有可以在这事上帮上忙的人。
他不着痕迹从皇后陛下身上收回了视线,然后从栏杆边退回到了高台里面,在人们不注意的情形下慢慢地踱步到了一个人的身边,然后轻轻地扯了一下对方的衣袖。
全神贯注于皇帝陛下身上的对方,愣了一会儿之后才发现夏尔。
“夏尔?什么事?”
这是一个穿着宫廷绣花礼服的中年人,他也是夏尔之前的老相识弗郎索瓦-卡里昂,他的父亲是一个考古学家,跟着拿破仑皇帝去过埃及,给他留下了一个忠于波拿巴家族的遗嘱,以及一门伪造文物的手艺,他当年也曾利用这门手艺为这群人筹集了不少资金,堪称是组织的功臣——虽然这是完全无法透露给外人的功绩。
不过,到了帝国重建之后,他再也不需要使用过去的手艺了,因为皇帝陛下让他当上了宫廷的总管,他也成为了陛下身边最为亲信的人之一。
这个中年人负责管理宫廷大小事务,编制陛下的日程表,他的头脑灵活,可以应付来自陛下和其他方向的压力,而他的性格又十分沉稳,使得他明白怎么样在得到了这样的恩宠的情况下仍旧不至于让人嫉恨自己。
原本两个人的交情还算是密切,不过在他成为陛下的廷臣之后,两个人的关系反而不再那么密切,至少来往变少了很多——这也是必须的,没有哪个皇帝愿意看到自己身边的廷臣和大臣来往甚密。
正因为如此,所以被夏尔拉住衣袖的时候,卡里昂对夏尔的突然举动有些奇怪。
“我有点儿事情想要问您,希望您能够为我解除一下疑惑……”夏尔一边挂着暧昧的笑容,一边打了个手势,表示这里不方便说话。
卡里昂看着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犹豫,但是最后眉头还是又重新舒展开了。
“好吧,不过我不保证我什么都能说。”
接着,他带着夏尔走下了这个高台,然后来到了高台的背面,这里有大片的旗帜迎风招展,也正好隔绝出了一个狭小的空间,而不远处又站满了卫兵,私密性和安全性都可以有保证。
“现在可以说是什么事了吧?特雷维尔大臣阁下?”停下了脚步之后,卡里昂用一种略带调侃的语气对夏尔说。
“好啦,先生,这里就我们两个人,别用这头衔来开我的玩笑了。”夏尔耸了耸肩,“或者您也希望我毕恭毕敬地叫您卡里昂阁下?”
卡里昂没有回复,只是一直看着夏尔。
“好吧,如果您希望严肃点我倒也没什么不乐意的。”夏尔叹了口气,“不过您不要害怕,我不是来给您找麻烦的……”
“我觉得你已经在麻烦我了,夏尔。”卡里昂冷笑一声,“在这种情形下你把我拖走,难免不会让人看见,到时候陛下在心里有什么不高兴,我们两个谁担当得起?”
“难道您现在就只能对谁都装作不认识,连打个招呼都要考虑陛下高兴不高兴吗?”夏尔有些不高兴了,“先生,您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啊?”
夏尔这个反问,让卡里昂微微一窒,他想要反驳,但是临到口却又停了下来,神色变幻不定,最后却只能长叹了口气。
“哎!我又比不得你们!你们可以当大臣,高官厚禄,我呆在陛下身边,不小心谨慎点怎么行?”
“谨慎当然好,但是也没必要怕成这样吧……”夏尔还是有些不满。
“……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可是不同往日了,陛下终归是陛下,和我们是不同的。”卡里昂仍旧苦笑,“好吧,我们别谈这个了,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你这么特地把我拖出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