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元瓘的第十一子、镇东节度使钱弘仪手下有一员叫钱运的副将率兵驻守望海镇,正好处于杭州湾和舟山群岛的中间。
前几日,钱运就接到巡察士兵汇报,说发现大批楚唐战船连夜悄然离开了海面,向南而去。钱运不敢确信,连日来连续在晚上派出小船,载上了水性出众的水手,秘密潜至楚唐战船聚集处进行侦察,反复确认后发现敌军战船真的只剩下一百余艘,立刻将这一情况紧急秘报西府杭州。
吴越朝堂上,两大相国吴程和元德昭再度当场争执起来,吴程坚持认为应该趁着敌船分兵,敌我双方势力相当之时,进行海上决战,尽快打破被动局势;元德昭依然坚持稳妥为上,现在各地均无进一步军情传来,应该坚持静观其变,再说了,万一是楚唐引诱己方出击的陷阱呢?
吴程恼了,在朝堂上大吼起来:“静观其变!静观其变!等真变了再行动就悔之晚矣!敌船分兵南下,万一是联合建州军突击我福州呢?如果是偷袭泉州呢?这两地有一处出现意外,我吴越就会成为被李唐彻底围上了,国家从此危矣!”
元德昭已经六十一岁了,比吴程还要年长两岁,被吴程这样子揪着脸皮吼,有些挂不住了,也恼怒地说道:“福州、泉州如果轻易可下,我吴越就不会拥有福州,清源军也不可能事实上独立!兵者,诡道也,不能凭想象进行排兵布阵!”
吴程气得狠狠一跺脚,以更大的声音怒吼道:“李唐野心勃勃,图谋必大,此行挟楚地新归之势,必志在必得!放在以前,我们会相信李唐可以在四个月内收服楚地吗?可是铁一般的事实就摆在面前,不由得我们不信!现在,楚唐联手,再加上林枫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不能再以几年前的老眼光来看待李唐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元德昭平素里以机智多变著称,此时听到吴越的言语,突然冷静了下来,沉吟一番后,朗声说道:“吴相言之有理,德照佩服!李唐的确多了几艘楚国战舰,但我不相信他们的步兵会有多少长进,更何况,他们各军最精锐的士兵已经挑出来参加什么比武去了,老夫认为不妨先西后东,先实后虚再实,连环出击,将楚唐的胜势给破掉!”
随后,元德昭将自己的破敌之计和盘托出,吴程等大臣皆叹服,吴越上下立刻取得了一致意见,迅速行动起来。
这些战场变化距离遥远,暂时对泉州战局影响不大,但是紧跟着的一个战场变化却非同小可——驻守泉州德化北面的北大营一万名士兵的步军都指挥使是苏光海,是当初随留从效、陈洪进夺下泉州城的二十五名死士之一,步军副都指挥使是陈洪进的儿子陈文善,这两人在泉州军中皆以勇猛狠辣著称,特别是陈文善,去年以来时常还参加康仁杰组织的特种训练,行事变得愈加狠毒。
当他们得知后方的大春县已经失陷,立刻分出安排北大营士兵驻守德化,防止建州军南北夹击己方。但想不到的是,建州军竟然将他们置之不顾,一路向东直奔永春而去,两人立刻感到不对劲。
三月二十日傍晚,连续两天到前线观察的苏光海回来后,秘密召集陈文善等军中大将到营帐中密议。
苏光海指指北面,冷声说道:“此战开始以来,我一直有个疑惑,小唐建州军日常不超过三万士兵,为什么此次竟能兵分福州和我泉州,每路都号称三万人?我们的探子此前未曾发现小唐从金陵调拨禁军,也未发现建州从邻近的信州(今江西上饶市)、昭武军(今江西抚州市)、汀州(今福建长汀)等地调兵的迹象。
另外,与我们对阵几日来,北面的两万敌兵占尽优势,竟然一次主动攻击也没有,更让人疑惑。经过连日来的观察,我发现对面出营操练的士兵很少,一大部分士兵似乎从来不出营,我怀疑这些唐兵根本就是由民夫扮的!”
陈文善立刻跳了起来,搓掌嚷道:“那我们明日誓师一战,全歼对方,然后再回师援助泉州!”
苏光海不经意地瞥了陈文善一眼,摇头说道:“不妥。与北面敌人决战存在有不少变故,泉州形势已经非常危急。我的想法是,我们现在就从边境撤兵,急撤德化城。然后,连夜领兵五千南下,兵分两路,其中三千人直杀南安,连夜突袭正在攻城的唐兵,里应外合,击溃敌军后,誓师守城,堵死建州军后撤之路,另一路沿山中小路斜插泉州城下,卫护留使相!”
陈文善立刻兴奋地大嚷道:“泉州城下应该不会有啥事儿,我要带军突袭南安!”
苏光海暗中轻吁一口气,点头应道:“那我带人直奔泉州,卫护留使相!”
大计议定,众人立刻分散开来,准备行动。</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