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那刀疤的脸庞上,瞬间闪过一丝惊色。
“速去盘问来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黄公覆为何还不放火?”周瑜急是喝喝道。
数艘哨船,疾驰而至。
过不得多时,几名身上负伤的士卒便被带上旗舰,几人失魂落魄的跪伏在周瑜面前,其中一个嘴巴还算利索的士卒,战战兢兢的把火船队如何被齐军围杀的过程,结结巴巴的道了一遍。
这个时候,周瑜的脸庞已是变得铁青,眼眸中涌动着惊愕与愤恨,仿佛不敢,也不愿相信耳中所听。
而左右诸将,闻知诈降失利,也皆是震惊难定。
旁边的鲁肃神情同样是惊诧,尽管他劝周瑜不可轻视袁方,但当周瑜的计策当真被袁方识破时,他自也难抑那份惊异。
鲁肃想要宽慰周瑜,但想起先前周瑜的那态度,便不好再说什么,只能暗自叹气。
而他那叹息之声,在周瑜听来,却似在讽刺自己,不听他的劝告一般。
周瑜的眼眸,愤恨与杀气在熊熊而生。
“袁方小贼,焉能识破我的计谋,是谁,是谁走漏了风声?我军中定有叛徒!”
众人皆被周瑜这一声吼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一个个都忙是故作坦然,生恐被误认为心中有鬼。
这时,鲁肃实在忍耐不住,便道:“公瑾啊,究竟袁方如何识破我们的计谋,此时尚难下定论。但眼下事实如此,突袭显然已没有可能,我们还是撤回大营,再做从长计议吧。”
计策被破,袁方早有准备,眼下撤兵还营也算是明智之举。
周瑜陡然拔剑,厉声道:“纵然火攻失利,本都督尚有强大的水军在,岂会容那匹夫猖狂,传本都督之命。全军猛攻敌营。今夜一定要攻上北岸,斩下袁方奸贼的人头——”
周瑜怒意已极,竟似被怒火冲昏了头脑,那张本就丑陋的刀疤面庞。变得更加的狰狞可怖。极是赫人。
鲁肃明知周瑜这是意气用事。但慑于他的威怒,却不敢再作声,鲁肃尚不敢吱声。更何况是其他人。
旗舰中的号令陆续传下,很快,隆隆的战鼓声便冲天而起,几百艘战舰,数万吴军,便是呐喊着,向着北岸齐军水营鼓噪攻去。
……
岸边处,袁方和他的将士们已等候多时。
风中凌乱了许久的这班虎狼之士,终于等到了敌人全面进攻的时刻。
耳听着隆隆的战鼓声,眼看着一艘艘的敌舰,撕破夜的掩护,向着水营冲杀而来,所有人的热血都迅速的沸腾起来。
袁方却坐在那里,依旧闲品着佳酿,一脸闲然逍遥,仿佛将敌军声势浩大的进攻,完全视而不见一般。
战鼓声如雷而起,敌舰已越逼越近,纵然是郭嘉,脸色间也掠过几分不安。
“陛下,敌军将至,该是作出反应的时候了。”郭嘉忍不住进言道。
袁方一杯酒饮尽,抬头扫了一眼水面,点头道:“好吧,就让曹孙之流们,先尝尝我们床弩的厉害吧。”
传令官飞奔而去,水营之中喝令之声响成一片。
须臾间,五百余张床弩,已瞄准了水中的敌船,五百支中型铁箭,寒光掠动的锋刃,如死神的獠牙般狰狞。
战鼓起,那是开箭的号令。
千鸟振翅之声骤起,五百支铁箭离弦而出,撕破逆风之势,向着敌军舰队呼啸而去。
这五百张床弩,乃是袁方星夜从后方运至,专门安设在岸边,专为迎接“周瑜”而设。
这床弩虽然移动不甚方便,但超远的射程和巨大的杀伤力,却是当今所有弩机无可比拟。
五百箭袭出,如天罗地网一般,划出一道道青色流光,径直倾向了六百步外的敌军舰队。
战舰中的敌卒,闻知破风之声响起,知是箭矢袭来,有的忙是举盾相挡,有的则避入船壁之下。
但让他们惊怖的是,那袭来的箭矢,穿透力竟是超乎寻常,不但能穿透普通的木盾,连坚厚的船壁竟也能射杀。
惨叫之声一时骤起,当先舰船上的敌军士卒,瞬间便有三四十人被铁箭洞穿。
周瑜见得自己士卒被射中,不禁大吃一惊。
六百步外,还是逆风之势,竟然还能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如此强弩,实在是闻所未闻!
旁边鲁肃急道:“公瑾,这必就是传闻中,袁方军中的床弩,射程可达千步,威力巨大,袁方备有如此奇弩,我军若再强攻,只怕会极为被动呀。”
周瑜本还有一丝惧意,但鲁肃这么一劝,反倒是激得他愈加愤怒。
“区区几张强弩就想挡住我的千军万马,未免也太小看我军的勇气,传令全军,不许退后,给我继续前进。”
周瑜决心死攻,各舰士卒也别无选择,只是缩着头催动战舰继续前进。
岸边处,袁方眼瞧着敌舰还在向水营逼来,不禁冷笑一声。
“这个周瑜,计策被朕看穿,恼羞成怒了么,他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很好,朕就成全你,传令下去,其余弓弩手也一齐放箭,好好的迎接江东美周郎。”
除了五百余张弩车之外,袁方还在岸边部署了近四千的先登弩士,先登弩士的威力,虽不及床弩强劲,但也是当世第一等的弩兵。
随着号令传下,无数的箭矢如飞蝗离弦而出,挟着他们猎猎的战意,漫天盖地般向敌舰扑袭而去。
此时,敌方舰队也逼近了岸边,船上的弓弩手也开始开弓放箭,还以颜色。
岸上,水上。双方的弓弩手便成了这场攻守之战的主角,互相以远程箭矢对射起来。
凡射射,最易的就是平地开弓,最难的就是骑射,而船行水上,风浪颠簸,在船上开弓放箭的难度,比骑射也容易不了多少。
别的不论,光是这准确度,平地就远高于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