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轻描淡写。
季逢却满心苦涩,这是……原来她真是故意的。
服务生来点了餐离开。顾惜留下了酒水单,说要看看。
季医生说,“你说在当时的情况下,认识的人中……我们之前并不认识,不是吗?”他对顾惜的语调很柔软。
顾惜说,“许行长和我有点交情,他是你们的舅舅我知道。”
季医生放下了手里的杯子。看着顾惜,好像第一次才认识这个病人。
顾惜还在翻着酒水单。
季逢同情地看了自己哥哥一眼,对顾惜说,“你头上的蝴蝶簪挺别致的。”
顾惜喝了口水,放下杯子,稳稳地说,“谢谢你。”
季逢:“……”
季医生的视线再也从顾惜身上挪不开。
蝴蝶簪,他弟弟曾经大张旗鼓花大价钱弄过一对。
送人的!
他也隐约知道对方是什么人。方毕纯他们都要靠着,捧着,如果倒台了,当代艺术品在国外就得跌价几成,那是个真正的人物。
他现在总算明白了,20亿!
谁能随便出手20亿?
顾惜的头微动,那蝴蝶就在侧晃动,带着钻石的五彩光,这东西当初做好他就见过,只怪刚刚太兴奋,竟然没现。
服务员过来上菜,才算救了场。
他低头,余光看着顾惜拿起刀叉。
心里翻江倒海。
她今天戴那东西来,其实是在告诉自己,是她一开始就选了自己。所以根本不怕自己知道她是什么人……
季医生有专业加持。
想的更快。
季逢更是吃的痛苦不堪,这顿饭,简直是他有生之年,最艰辛的饭局。
堪比戴邵东当年婚礼上,和程琦的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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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看着顾惜离去,他如临大赦,兄弟俩一前一后离开是非地,回到办公室,季逢就迫不及待地问他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季医生说,“她头上的东西就是你去年送出去的礼物?”
“是呀,去年十一月她生日。”季逢左右转着,“这叫什么事,她和那人分手了?不可能呀。”
季医生问,“那人到底什么样?你上次也见过顾惜是不是?”
“那次谁敢仔细看她,现在说那个做什么。”季逢说,“难怪她见你都不隐藏身份。哥你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季医生不说话。
季逢又说,“你知道她为什么找你做心理医生了吧,因为我,她知道我知道她的身份。她觉得找你才有安全感对不对?她这种人,一定是上网都不敢乱说话的那种人。”
他还咨询专业意见。
又忍不住埋怨,“……你也是的,你怎么会想到追她呢。她今天戴那个东西,也其实是给你看的。”
他简直不敢去想,这事情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怎么办,谁还敢和他做生意,做朋友。去得罪那个人。
季医生沉郁地说,“不是!——她不是为了戴给我看。这件事一开始就是为了另一个目的。”
“什么目的?”季逢问的心虚又心颤。
季医生站了起来,走到桌旁,拿出香烟来,递给他弟弟一根,自己也点了根。
抽了几口,才说,“她心里还爱那个人,她来找我,潜意识是希望有一天,她来看心理医生这件事,可以通过你,传达给她想要传达的人。”
季逢拿着烟愣住,“不会吧。”
季医生弹了弹烟灰,动作生疏,看着那些灰烬,笑了笑说,“她不隐藏身份,是一开始就希望有一天这身份被我们探知。她爱那个人,想那个人知道,曾经她因为过于痛苦来这里看过我。希望那人心疼她。”
季逢找了个椅子坐下,有点无法置信,“……但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位,她一定知道的,我只认识方毕纯。”
“这就够了,”季医生说,“就像现在你已经知道这件事,你会不去告诉方毕纯吗?”
“我不能说呀。”季逢又想了一会,摇头说,“不对,我会去说的,我一直想搭上那条线,知道了这件事,我一定得去说。”
他看向他哥,喃喃道:
“这个女人好可怕!”
季医生笑着摇头,说,“你不是说那个人很有手段吗,那是他的女人,自然不能是一般人。”又想到顾惜故意让他叫他弟弟,心里真是……
季逢说,“那你觉得,这女人当初来找你,是真的心里有病,还是只是利用你。”
季医生抽了两口烟,看向他说,“说真的,我还真不知道。不如你随了她的心意,把这事情先传给那边看看。”
季逢觉得也是,晚上就直接冲去了找方毕纯。
年少为好朋友可以跑的这么快。现在他们的年纪,只有利益才能令他跑的这么风驰电掣。
当然没提他哥哥试图追顾惜的事情,只说碰巧了,见了这病人才知道原来是熟人。
方毕纯搞艺术的,弯弯绕绕更多,一想,也猜到了顾惜曲折的心意。原来还是变着花样在撒娇。
他当天就给程琦去了电话。
“她请的那个心理医生呀,是去年她过生日,给她送过蝴蝶簪的那个季逢的哥哥。那人您还记得吗?”
对面人没说话,他又说,“要我说,这顾惜真是有意思。她知道那是季逢的哥哥才去的。我自己觉得呀,她这是为了把信能传到你这里……让你心疼她。”他笑着,“这女孩可真有意思。”
方毕纯说的自己和恋爱了一样,这种曲折的心意,充满少女心思,从来没有人给他用过。
真是想起来就觉得心甜。要是也能有个人这么爱自己,那多好。
又觉得,也亏的是有他们这种人,要是遇上一般男人,顾惜得亏死。这种心思,完全没人能理解她。
又一想不对,她找的是心理医生,还有自己,这件事中,竟然算计到,差一个人都不行。
他笑起来,“这情话说的太曲折了。她找的那人是心理医生,中间又是我,真是少一个,这话就到不了你这边。她喜欢人,喜欢的这么婉转,真讨人喜欢,是吧?”
程琦拿着电话,站在窗口,觉得那希望的气息透着玻璃扑面而来。
这样小女孩的心意,带着忐忑的试探和矜持,他觉得还真是顾惜会做的事情,她在外面再强,可对着自己,她也是一个会撒娇的女孩子。
他想到曾经顾惜搂着他,靠着他的样子,全身就沸腾地如同着了火。
方毕纯等了好久,也不见对面说话。
他说,“那您怎么办?她马上又要过生日了,您回来吗?”
“嗯。”程琦的声音有点甜,“她过生日,我当然会回去。后天就到了。”
方毕纯抬手,捂着嘴,使劲捂着,才没让自己爆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