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南刚一进门,就觉得不对,脚下一顿,眼中那丝笑意隐遁,变得冰冷而嘲讽:“老鬼,落魄到当梁上君子了?”
“哧”地一声,有物迎面飞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石南抬手抄中,触手温热,光滑圆润,竟是一只暖手炉,眉头微不可察地轻轻一蹙,随手将其搁在桌上,转过身:“准头差了好多,果然是英雄末路了。”
萧乾拥着重裘,膝上横着一幅厚厚的羊『毛』毯,脚边搁着两个铜炭盆,竹炭哔剥地燃烧着,吐出蓝紫『色』的火苗,烘得一室暖洋洋的。
他却好象感受不到,高大的身子瑟缩成小小的,双手笼在袖中,一双眼睛却格外的有神:“孽蓄,你做的好事!轺”[]毒妃狠绝色3
石南心中微微一酸。
两人年纪相差无几,皇上英姿勃发,瞧上去才四十出头;他却须发皆白,形容枯槁,象个行将就木的老苍头……
他把暖手炉抛过去,漫不经心地道:“我做的事可多了,你指哪件?鞍”
“你花几百万,把京中米价推高了二倍有余,是什么意思?”萧乾抄在手里,背脊一挺,眼睛瞪得象铜铃。
石南懒洋洋地靠着桌子:“小爷高兴,你管不着。”
“是不是姓杜的小丫头鼓动你做的?”
“她还没这个本事。”石南冷冷道:“我只是早就瞧那些烧锅庄子不顺眼,给他们一点教训罢了!”
“哼!”萧乾盯着他,冷笑一声:“你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若不是她撺掇着,你会管这闲事?”
官商勾结,以权谋私,自古如此,只要不触及自身的利益,谁会去多一句嘴?
神机营监察百官,几时突然关心起民生来?
“我二个月前就跟老头子说过,要关闭烧锅庄。是他优柔寡断,想要粉饰太平,一拖再拖才至今日骑虎难下,不可收拾的局面。既然官府不便出面,那我就以私人名义出手,替他收拾这个烂摊子,有什么不对?”石南冷冷道。
各地方官员与烧锅庄官商勾结,倒买倒卖官粮,以好充次,将仓中稻米以“陈粮”低价售给各烧锅庄,再在新粮上市之际,用官府的名义,大量低价征收民间余粮,赚取差价,牟取高额利润。
因此,在朝中没有强有力的后台,是绝对经营不了烧锅庄的。
不止朝中大员参了一脚,就连宫中的娘娘,也不乏染指其中,坐得干股的。
若在丰年,也算无伤大雅,可今年大旱,粮食大幅减产已成定局。
他掌神机营,消息来得比别人快。
临安周边三郡,五省,二十几个县市,近几日已经有小规模的蝗虫涌现。万一不幸,杜蘅的预言果然成真,旱灾之后是蝗灾,则秋粮闹不好会颗粒无收。
富户一般都存粮,支撑个一年半载尚且无虞九重紫。百姓家无余粮,完全指望着秋粮。
可恨那些官员,明知旱情严重,仍然不顾大局,各地官仓基本卖空。一旦灾情暴发,官府就算想要开仓放粮也是无粮可放!不知多少人将流离失所,曝尸荒野。[]毒妃狠绝色3
一个闹得不好,就会引发民变。
临安外的,他鞭长莫及,但至少临安周边县市,以及临安府的官粮,不能再任其落到烧锅庄的手里。
杜蘅的提议,与他不谋而合,购粮,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胡闹!”萧乾叱道:“神机营只负责监察百官,收集情报,汇集后交由皇上圣裁!偏你妄揣圣意,越俎代疱!”
石南哂然一笑:“在商言商,既然大家都做粮食买卖,没道理我石南就做不得?”
“神机营行事向来低调,现在这么一闹,站在了风口浪尖,到时成了众矢之的,看你如何收场?”
朝中各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突然横『插』一杠,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
石南漫不经心:“有老头子罩着,怕什么?大不了把他推出去,有本事就举旗造反,弑君攥位去!”
“胡说八道!”萧乾肺都要气炸:“这种话也是随便『乱』说的?你就不怕诛九族!”
石南皮笑肉不笑:“那也得我有九族才行!”
“你!”萧乾瞪着他,忽地弯下腰,迸出一连串急而粗重的咳喘之声:“咳咳咳~”
“王爷!”萧昆从暗处出来。
又是忙着拍背,又是倒了水给他喝,又是递帕子给他擦嘴,忙个不停。
石南默默望着他,目光深幽,身子挺拔。
萧乾好容易缓过劲来:“这件事就算了。别院里失踪的刺客,又是怎么回事?”
石南装傻:“你派了刺客去别院吗?我不知道。”
“别跟我装!”萧乾板着脸:“除了你,还有什么人敢动他们?又有谁有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