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立时起身,走到了树下,去和武媚娘说话。米小苗大吃一惊,树后有人?是谁啊?估计是个女人,可却是谁呢?他尚不知武媚娘的事,对于了空小尼姑的事并不了解,此时见树后有人,当然要吃惊了。
大树那边传来低低的说话声,听声音确是个女子。米小苗不敢再往那边看,把头转向另一侧,心中疑惑,却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片刻功夫,李治便走了回来,坐回石墩上。他问米小苗道:“萧氏悬梁,那梁有多高?她踩着的凳子有多高?”
米小苗顿时一愣,他可没有想到皇帝会问这个,他发现萧淑妃是被人害死的,并非是从这种细节上看出来的,而是从伤口上直接就看出来了。用细绳勒出的伤口,岂能和腰带勒出来的一样,那明显就是两种伤口,所以他一看就知道萧淑妃是被人害死的。
可他却从没有想过房梁的事,因为这种细节比伤口的表相,要更曲折一些,更难想一些!
但验伤这种事情,对皇帝来说可是比较飘渺的了,皇帝又不会亲自去看尸体,还不是凭着底下人随口乱说么,底下人是可以蒙混的,只要没有人去揭发,去置疑查证……蒙别人当然不见得能蒙过去,可蒙皇帝却十有***能蒙过去。
但是,如果问到房梁和凳子的高度,这就没法蒙了,凭嘴巴乱说可不好使!宫里房梁的高底都是有定制的,桌椅板凳的高度也都是有标准的,萧淑妃个子有多高,皇帝能不知道么,这些事情都是明确的,没法蒙混的!
李治不问便罢,这么一问,米小苗立时就被提醒了,果然是有问题的,萧淑妃踩着的那张椅子,根本够不到房梁,要悬空一大截呢!
见米小苗一愣,李治心想:“媚娘果然说得对,我这么一问,这个米小苗可不真的愣住了,这说明萧氏不是自寻的短见,而是被别人杀的!”
刚才在树后,武媚娘就对他说,去问问房梁的事情,如果米小苗神色变化,就说明事情有蹊跷,如果直接回答出来,那就证明没有问题,其它的也就不用再问了。
李治一想到萧氏可能是被别人害死的,而不是自寻的短见,相反心里就有些放轻松,内疚的感觉也减弱了些,萧淑妃不是因为他的责怪自尽的,那他也就不用再自责了,只要找出杀害萧淑妃的凶手,就算替她报了仇,自己就可以安心了。
不等米小苗回答,李治便又道:“看你神情古怪,想必也是发现了萧氏死因的蹊跷之处吧?”他把“也”字咬得极重,示意他早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米小苗本来就心中害怕,被皇帝这么一诈,顿时就感全身骨软筋麻,他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道:“皇上,小奴是感到此事蹊跷,可是其中原因,却是一概不知啊!”
李治呼地就站起身来,果然是有蹊跷,萧氏果然是被害死的,他转身看向大树底下,见武媚娘已从树后露出了大半个身子,估计她也很惊讶吧!
李治手指米小苗,大声喝道:“你隐瞒事实,该当何罪?快,把你看到的事情,统统说出来,否则就证明你是凶手!”
这句话也是刚才武媚娘教他的。底下人办事向来拖拉,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不***们的事,就拼命往外推。武媚娘的话说得准确极了,李治一吓唬,米小苗立即就要撇清自己,说他一概不知了!可武媚娘同时又教了李治应对之术,要想让米小苗说出实话来,那就说他是凶手,保准他为了证明不是凶手,有什么就说什么,不带一丝隐瞒的!
米小苗被吓了个屁滚尿流,心想:“我招谁惹谁了,别人犯罪,怎么变成我是凶手了,我要有胆子害宫里的嫔妃,那我不成史忠臣了……我可是照他差远了!”
米小苗禁不住吓,立即就把看到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把萧淑妃脖子上的伤口,说得非常详细,而且还说萧淑妃的衣服上有血迹,而却不象是萧淑妃脖子上流出来的血,应当是凶手的血,可能是勒死她时,手被绳子勒伤了,所以流出血来。
李治听完,沉默良久,他转头看向树下,见武媚娘又冲自己招手,他便又去了树下。武媚娘小声说道:“听米小苗说的,那这案子不难破,只要查查宫中谁的手破了,不就成了吗!”
李治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可这件事责成谁去办呢?”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史忠臣有点靠不住,所以才有此一问。
同样,武媚娘也感到史忠臣是不可信任的,虽然找不出证据来,但经验告诉她,史忠臣绝不是个善良之辈,心狠手辣,而直觉也在告诉她,这事可能和史忠臣有关系。但是,从史忠臣嘴里,是什么也不会问出来的。
武媚娘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到,史忠臣会亲自动手,而且现在手上就有伤,她以为就算和史忠臣有关,也是他派人去害的萧淑妃,不会亲自动手的。
武媚娘想了想,道:“这可是件大事啊,发生在宫里,那么宫里的人怕是都靠不住,不如责成朝中的大臣去办吧!”
李治皱眉道:“让无病去办?”
武媚娘点头道:“好呀,让媚娘的舅舅去办,他一定会办好的!”
李治嗯了声,走向门口,招手道:“你现在就出宫,去找无病,把这件事责成他去办,让他早日破案。”
米小苗一咧嘴,我地天爷呐,我和王平安才说完了这事有蹊跷,这才多大会的功夫啊,现在就要跑去告诉王平安,说这案子由他负责,那王平安还不得以为是我“举荐”的他啊,不得和我翻脸啊!
可皇帝有吩咐,他又不敢不听,只能连声答应,小跑着到了门口,把门打开出去,然后把自己关在了门外。
李治给门下闩,武媚娘已从树后走了出来。忽地,一阵凉风吹来,两人遍地生寒,似乎这院子里有冤魂作怪似的,两人不约而同地害怕起来,一起进了大殿,钻被窝睡觉去了!
米小苗凄凄惨惨地离了更幽堂,从掖庭宫那里出了皇宫,赶去王平安的国公府。半路上,他坐着马车,心中就想:“完了,完了,这回可是要得罪人了,王平安非得误会我不可!”
待到了王平安的国公府,已经是后半夜了,米小苗下了马车,亲自敲门,等门房开了门,他道:“咱家到……不不,是圣旨到,你去告诉你家王相,就说皇上有旨,让他速速起来接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