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皇后神气不善,顿时将剪得骇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二话不敢说,转身就要出去传话。
这辈子第一次觉得王安这个孩子是这么的可喜可爱,这家伙来得太是时候了!朱常洛连忙喝一声:“慢。”随即转身而起,“母后,王安在儿臣身边也有些日子,他能找来坤宁宫,肯定是前朝那边有大事发生,儿臣还是去处理一下的好。”
这番话说的不软不硬,又以国事为重这个大帽子扣下来,可王皇后心里明镜一样的,急什么急?就算是火上房子,还差你一个点头的功夫么?话都挑明挑到家了,你总得有个态度吧,这样一想,心里不知不觉间有些生气,可看到朱常洛躬着身子行礼,难免又觉得心痛,不由得叹了口气:“罢了,我知道你的性子,也明白你的心思,今天就算了,不过这事,你早晚得给本宫一个答复的。”
直起身子的朱常洛一脸无奈,既然躲也躲不过去,那就长痛不如短痛,正色道:“母后可曾听过一曲一长叹,一生为一人的话?”
一腔心事的王皇后一愣,完全跟不上朱常洛的思维节奏,下意识的回道:“一曲一长叹,一生为一人?”见朱常洛静静点了点头后,王皇后仿佛听到什么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样,原本端庄雍容的姿态完全被震惊慌乱取待,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直起身来,脸色已经变得铁青:“你想一生只为一人?”
看着朱常洛淡然又坚定的点了点头,王皇后只觉心头忽然被针扎一样,又痛又木的感觉让她眼前发黑,:“你要知道你眼下是皇储,也就是是咱们大明朝未来的皇上……一生只为一人?你觉得可能么?”
面对王皇后的惊怒交迸的失态,朱常洛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手,只觉得掌心中那只手冰冷,没有一丝温度,不由得心中难过,低声道:“这宫中生活的滋味到底是怎么样,母后比任何人都有体会。所以若不是儿臣喜欢的人,儿臣决计不会让她在宫中受苦。”
这句话就象一块从天上掉下的石头,彻底将王皇后砸得眼冒金星,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狠狠的闭上了眼,强行逼着自已定了定神,直直盯着眼前的朱常洛,王皇后忽然觉得时光瞬间流转到几十年前,眼前的朱常洛和当年的少年万历两相重叠,果然是亲生两父子……连性情都是一样,他们都有所爱之人,却吝啬到那怕分出一星半点给别人!
缓缓推开朱常洛的手,王皇后转过身坐了下来,幽幽叹了口气:“果然一脉相传,好一个情种。”
朱常洛低下了头:“母后,儿臣只想让自已喜欢的人快乐,不要她哀伤。”
王皇后深深吸了口气,肩头微微不可抑制的颤栗,已将她此时的想法彻底暴露,“不必多说了,做为你的母后,本宫不会同意你这样做,违了祖制,皇上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做。”
又拿祖制压人?朱常洛叹了口气,“儿臣虔心读过诸位先祖实录,已经决定以弘治先祖为儿臣一生效仿楷模。”
朱常洛口中说的孝宗就是明朝第九位弘治帝,在位期间吏治清明,任贤使能,抑制官宦,勤于务政,倡导节约,与民休息,是明朝史上少见一代明君,亲手开创了明史上少有的“弘治中兴”的局面。
王皇后在听到朱常洛要以弘治帝为终生楷模时,她想到的不是弘治中兴,而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明孝宗是明朝有史以来罕见的对女色一生淡泊的皇帝,他的后宫中不仅没有宠妃,终其一生没有册立过一个妃嫔,一生与皇后张氏过着民间恩爱夫妻式的生活。
到了这个时候,灰了心王皇后已经辞穷,再也无话好说,静了片刻后颓然摇了摇手:“你果然出息了,母后说不过你,你且去吧。”
朱常洛如释重负,不知日后如何,今天这一关算是过去了:“母后好好休息,儿臣忙完了再来听您教训。”
王皇后哼了一声,心道我说一句你有一百句在这抵挡,真不知是谁在教训谁,一时间心中烦乱有如乱麻,不愿再搭理他“你且去罢,日后的事日后再说。”
在剪香近乎祟拜的眼神中,朱常洛飞一样的奔出坤宁宫的大门,老远就见王安正在围着门口大石狮,如同蒙了眼罩一样的驴子一样不停的转圈。听声见到太子,不由得大喜过望,“太子爷,你快回去看看吧,申阁老几个在宫里等着您呢。”
回到慈庆宫,见过申时行之后,在见到他送来的那份奏疏后,朱常洛知道这次是真的出大事了。
奏疏落款日期是五月二十六日,辽东巡抚紧急奏报:“急报!前日倭贼自釜山登陆,进攻朝鲜,陆军五万余人,指挥官小西行长,水军一万余人,指挥官九鬼嘉隆,藤堂高虎,水陆并进,已攻克尚州,现向王京挺进,余者待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