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摆手,他们即刻退开数丈,远远看着。刘煜嘴角噙着笑,一步一步向胤礼靠近,直将他逼到墙根,才捏住他下颚,低声问道:“果亲王,这一年过得可还好?”
“你是谁?你弄疼我了!我要告诉父皇和皇兄你欺负我!”胤礼瘪着嘴哭叫。
刘煜将他脸庞掰过来掰过去的看,戏谑的眼神仿佛在欣赏一个玩物,更加压低了嗓音徐徐开口,“我是谁,你真的不记得了么?那你可曾记得我送你的礼物?那些内脏、肠子、鲜血,好不好玩?本来我还想在你额头的刺字撒些药粉,留下永久的纪念,后来略一思索,觉得如此有趣的游戏,玩一次怎够呢?还需留着你多玩几次,呵呵~~”
那轻笑分明十分舒朗动听,却似幽冥恶鬼的咆哮直刺胤礼耳膜。他愕然的睁大眼,咬牙切齿的低吼,“是你?!”令他彻夜难眠、见红便晕、连续数百日噩梦不止的人,竟然是刘煜?是了,他早该想到,除了身手高绝、天性嗜血的刘煜,谁还能做出此等恶事!那些匈奴人,却是替他背了黑锅了!他的两个好哥哥,竟联起手来替此人掩盖!
刘煜眯眼欣赏胤礼扭曲怨恨的表情,直过了好半晌才提醒道,“你不装了么?那些宫人可还看着呢。”胤礼悚然一惊。立刻收起怨恨,做出一副傻乎乎的表情。刘煜拍打他脸颊,诡笑道:“去吧。日后我慢慢陪你玩,玩到我高兴为止!”
胤礼打了个寒颤,脸上却绽开傻笑,一蹦一跳的去了,终究腿脚有些发软,下台阶的时候摔了一跤。几名宫人连忙涌上前搀扶。
装了一年多傻子,演技很是看涨。刘煜盯着他背影暗忖。收回视线的时候,却见胤翔站在不远处,正面无表情、双目赤红的盯着自己。他迈步上前。对方却冷哼一声,甩袖离开。这位的演技也是影帝级别的!
刘煜摇头失笑,正欲转道往宫门走,却被一名宫女拦住。“煜大爷。求求您去西宫看看主子吧,她眼下病得十分厉害。”
“你主子是谁?”刘煜挑眉。
“奴婢是抱琴啊,贾家大姐儿身边的抱琴啊!”抱琴急的快哭了。
“我一个外男,即使身负领侍卫内大臣的职责,却也不能擅自闯内宫……你这丫头好狠毒的心思。”刘煜冷笑一声,绕道离开。
抱琴追着他低喊道:“煜大爷,并非让您现在就去!凭您跟皇上的交情,只需递个话。主子便能过得好些。主子不求什么,只要能搬出阴冷的西宫。生病之时有太医看顾也就够了。煜大爷,她毕竟是您妹妹的嫡亲表姐啊……”
“黛玉的嫡亲表姐,这话说出来你没闪着自己舌头?”刘煜头也没回的摆手,“回去告诉贾元春,凭王夫人对黛玉三番四次的谋害,凭贾家几人对我的暗中陷害明里针对,我没迁怒到你主子头上,她便该谢天谢地了,竟还妄想我帮她?!”话落已走出宫门,去得远了。
抱琴不好再追,伸长脖子探看他背影,直过了好半晌才迈着沉重的步伐回转。西宫连个正经的宫名都没有,可见不是什么好地方。入了垂花门就是一个长满荒草的小院,几间四处漏风的屋子,伺候的宫人只寥寥几个,这会儿也不知跑哪儿躲懒去了。甫一推开嘎吱作响的房门,抱琴就听见主子压抑的咳嗽声。她连忙快走两步,奔到床边替主子拍背。
“他怎么说?”贾元春用力擒住她手腕,迫不及待的追问。
“他说,他说……”抱琴不知该如何复述煜大爷那些刻薄至极的话。
“尽管直说。都落到这等田地了,我还有什么受不住的!”贾元春摇头苦笑。
“他说凭太太三番四次谋害林小姐,贾家又陷害他,他没牵连到你身上,你便该……”抱琴咽了口唾沫,艰涩开口,“便该谢天谢地了。”话落将头埋得极低,不敢去看主子表情。
贾元春怔愣半晌,终是仰面看向帐顶,惨笑起来,“我这样还不算受牵连?我堂堂潜邸侧妃,入宫后的贾贵妃,而今的位份连个最卑贱的侍妾都不如,这样还不算受牵连?他还待如何?!”话落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抱琴连忙拍抚她脊背,又喂了几口热茶。
贾元春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目光放空望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后,梦呓般开口,“倘若母亲能慈和待林黛玉,倘若娘家的长辈兄弟能真心结交林煜,今日冠军侯大胜而归,我该何等风光无限。有显赫的家世,有强硬的靠山,不说册封皇贵妃,至少也是后宫之中仅次于皇后的存在,指不定肚子里还孕育着下一任帝王!母亲啊,老祖宗啊,你们可害苦了我啊……”边说边神经质的放声大笑。
抱琴看得头皮发麻,连忙奔出去找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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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宫中举行盛宴款待众位功臣。胤真端坐在主位,端起一碟颗粒硕大的荔枝,含笑朝斜倚在案几边小酌的刘煜看去,道,“冠军侯,此乃茜香国进贡的名品陈紫,味甘、核小、果肉晶莹,不远万里渡海而来,也算十分难得了,即刻送去冠军侯府给鲍夫人尝尝。”苏培盛连忙用寒玉盒子装好,遣人快马加鞭送去冠军侯府。
刘煜站起身,躬身道:“微臣敬皇上一杯。”
胤翔哼了一声。拎起一坛烈酒噔噔噔走上前,扬声道,“皇上。微臣陪您喝,咱兄弟两今晚不醉不归!”话落用力拍开红色的酒封。
“十三弟乃此战最大的功臣,该是朕陪你喝才是。”胤真亲手替自己满上一碗酒,一饮而尽,末了朗笑道,“不仅朕陪你喝,满朝文武也该陪你喝。来。敬义亲王!”他转眼朝座下群臣看去。
群臣心领神会,挨个儿上来敬酒,瞬间便将胤翔淹没。刘煜看着暴怒不已又不得不憋屈忍耐的蠢狗。颇有些幸灾乐祸,举起酒杯冲他遥遥致意。面庞已扭曲到一定程度的蠢狗立马精神百倍,强捺满腔欢喜与众臣周旋。
再大的酒量也经不起一两百人轮流的灌,没过多久。胤翔便露出醉态。下腹也胀得厉害,与胤真告罪后下去纾解,行至一处幽暗无人的拐角,却听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嗓音,“十三哥别来无恙?”他旋身看去,脸上迷蒙的醉态当即被错愕取代,“小十七?你不是得了痴症么?怎又认得本王了?”
“哪有什么痴症,不过为了保命罢了。”胤礼笑得无奈。“而今的十三哥,应该能理解我当年的心情吧?”
胤翔先是目露恻然。很快又敛下眼睑,沉声道:“能理解又如何,不能理解又如何?且各自珍重吧。”话落甩袖便走。
胤礼看着他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背影,晦暗的眸子里燃烧着烈烈地野望和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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甫一入夏,南方便连续数十日遭受暴雨肆掠,又由于堤坝年久失修,被洪水冲垮,几乎一夕之间变成无边无际的泽国。民生凋敝、哀鸿遍野,各地县丞纷纷上书朝廷请求救援。胤真命户部尚书筹办赈灾事宜,却接到对方一封诉苦折子,看完后雷霆震怒。
却原来户部连年收取的税银并没入库,反被各位皇子、勋贵、世家大族支借一空,累积下来竟有三千余万两。若不是西宁郡王王辅国冒赈一事爆发,收缴了上千万两银子补库,恐连匈奴战事都无法支应,亡国之危近在咫尺,又侥天之幸令其擦肩而过。
胤真暴怒之下将众位大臣骂了个狗血淋头,又定下七天之限,责令欠款者主动将银子归还。然而七天过去了,世家大族非但毫无动静,还纷纷称病不肯上朝,胁迫之意昭然若揭。南方灾民还等着钱粮救命,胤真压下怒火,又给了三天期限,言及若是抗旨不遵,便命锦衣卫亲自上门讨债。
锦衣卫与世家子弟齐集的御林军又有不同,乃胤真一年前在刘煜的建议下新组建的军队,只招收武举出身的寒门子弟,不但经过残酷的训练,且各个对皇上忠心耿耿。倘若他们上门,说是讨债,不如说是抄家。
天朝皇族历来受世家辖制,动了世家,就等于动了天朝的根基。这些人权势滔天、久居高位,在他们眼里,户部库银与他们的私房钱无异,想拿的时候打张白条也便罢了,老圣人都无半句责难,你胤真又算的了什么,皇位都还没坐稳呢!想把银子要回去就是在掌掴他们的脸面,自然要联合起来掴回去。故而三天里依然无人还钱,南安郡王世子甚至跑到户部又借了两万两,听说无钱发了好大一通火气。养心殿里的胤真听闻消息后阴冷的笑了。
贾琏外放到杭-州钱-塘县当县令,起初还干得有声有色,二房的罪行曝光后荣国公府声誉一落千丈,同僚们开始有意无意的排挤倾轧他。因还有一大家子人要养,他只得咬牙支撑。月前,一场洪水将位于钱-塘上游的河堤冲毁,淹死数万万百姓。胤真雷霆震怒,当即发下明旨要求严查。
贾琏上任一年不到就已拨下银两几次修复堤坝,无奈前几任县令均把银子私吞了,那堤坝因年久失修,其根基早被白蚁蛀空,除非推倒重建,否则毫无补救的可能。论起罪责,实在牵连不到贾琏身上,但他一无人脉,二无根基,便被同僚和上峰推出来做了替罪羊,一夕之间被打入冤狱。
贾赦急的数夜难眠,四处奔走求告无果后便想着变卖家产将他赎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