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煜转头睨他,忽然大步走到他近前,低语道:“你怎一边放狠话,一边手直哆嗦?可是怕我?”他拍拍胤翔俊脸,柔声道,“莫怕,我不与你计较。你一边装狠一边露怯的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很有一种灰太狼的萌态。”
“你,你……”胤翔虽然不知道“灰太狼”是一种什么狼,但却能感应到刘煜的亲近和欢喜,当即心中嚎哭:不待这样的,我都被你打击的没那心思了,你倒是又调戏起我来啦?我到底是该回应呢,还是付之一笑啊?!心里在呐喊哭求,面上却做出个狰狞的表情,仿佛自己被对方气得狠了,一句话也说不全。
“演技挺不错,我看好你。”刘煜又拍了拍胤翔脸颊,这才走回原位站定。
胤翔肤色越发红润,像只煮熟的虾子,五官狰狞而扭曲,在旁人看来却是被挑衅威胁后怒焰滔天的样子。清流新贵们挪开一丈躲避。三王八公正准备上前安抚,顺便煽风点火。却听金銮殿内一阵高昂的通禀声,“皇上驾到……”
皇上最先处理的依然是赈灾事宜,抬起手点向户部尚书。却见王子腾捧着一个小匣子越众而出,躬身道:“启禀皇上,江-南此次遭受百年难遇的洪灾,危及数百万民众性命。臣忧心如焚,辗转反侧,点算家资后筹措了九十万两白银,一为还清户部欠款;二为皇上分忧;三为江-南百姓尽一份心。还请皇上过目。”话落将匣子举过头顶。
“爱卿有心了。”胤真脸上的忧色稍减。命苏培盛下去拿盒子。
苏培盛刚迈步,堂下又接二连三站出许多大臣,皆主动上缴户部欠款。零零总总加起来少说也有八-九百万两之巨。
胤真龙心大悦,将众位大臣好生褒奖一番。王子腾退回原位,见刘煜眯眼看来,那森冷的目光似淬了毒。刺的自己脊背生寒。头皮发麻,心里不禁暗暗忖道:幸好我主动把欠款还清了,否则等这煞神杀上门来,也不知会否丢了性命。且等着,得罪了如此多的世家勋贵,莫说皇上,就是神仙也保不了你!
鲍姨娘对朝堂上的风起云涌不感兴趣,这日接到治国公府送来的帖子。精心捯饬后欢欢喜喜去赴宴。现如今,她也算是京中最有头有脸的贵妇之一了。治国公府亦是军功起家。但历经两代已逐渐没落。因治国公的庶子马尚在冠军侯麾下效力,经匈奴一战后获刘煜提携,眼下已是正三品的威远将军,足以支撑门楣。治国公府的老封君为子孙前途着想,也为家族百年昌盛考虑,极力主张结交鲍姨娘。
有人喜欢自然有人厌憎。治国公夫人送庶子去西疆本欲置他于死地,哪曾想他竟戎马而归,平步青云,连带的那贱妾也获封正三品淑人,地位大大提升。这下可把治国公夫人的肝儿都气裂了,对同样是侍妾出身的鲍姨娘恨之入骨,打定主意要让她大大出一回丑。
鲍姨娘刚入席,还未说几句话,就见一披头散发的妇人撞开门帘来掐她脖子,口里骂骂咧咧,“贱人,贱种,你们把我害得好苦!”鲍姨娘一巴掌将人扇飞,定睛一看,却是王夫人。
王夫人爬起来,不依不饶的扑上前撕扯鲍姨娘,口里怒骂不止,“丧尽天良的东西!分明是庶子却迫走嫡女独霸家产,现如今连旧主也不放过,硬要害得我们倾家荡产才肯罢休!你们好狠毒的心思,也不怕天打五雷轰!”一群丫头婆子围上前,却只是装模作样的挡了一挡,暗地里放她过去与鲍姨娘纠缠。
见高姬娉习武,鲍姨娘得空也学了几招,且未出嫁前就是个破落户,论起打架骂人,那还真是个中高手,一脚将王夫人踹翻,又弯腰狠狠抽了十几个巴掌,骂道:“我们林家的家事岂能容你一个外人插嘴……谁有空搭理你们贾家的事情啊?你们自己拎不清,把个祸害当成宝,遭罪了也怨不得旁人!老天爷都看着呢,该劈谁不该劈谁,他心里有数!”这回丫头婆子却是实打实的去拦鲍姨娘,却被高姬娉手里亮蹭蹭的匕首唬得不敢稍动。
王夫人被抽的头晕眼花,口齿不清的喊道:“鲍氏,你好大的胆子,小小家奴竟敢辱骂厮打主母。你奴籍还挂在族谱上呢,我要告官,我要把你浸猪笼!除非你把荣国公府在户部的欠款还了,否则我一定要让你身败名裂!让林煜前途尽毁!”
鲍姨娘越发狠抽了几个耳光,又拿脚踹她胸口,嗤笑道:“上次贾政被我抽了一顿还没有领会吗?你回去好好翻翻族谱,老娘早不是你贾家的人了,什么奴籍,什么主母,你做梦呢!老娘现在是堂堂的一品诰命!”
“不可能,没有老祖宗发话,你怎么可能消了奴籍!”王夫人抱住脑袋歇斯底里的大喊。
“老祖宗?他算哪根葱?老娘要离开贾府,要取消奴籍,只需我儿一句话的功夫!他贾老太太算个屁!”鲍姨娘越发气性大,又是一阵拳打脚踢。
屋里的贵妇们看傻了眼。她们就没见过如此粗鄙,如此不懂规矩,如此不要脸面的诰命。等回神的时候连忙让婆子去拉架。
治国公夫人面上着急忙慌,心里却笑得直打跌。今日这出若是宣扬出去,看这鲍姨娘往后怎么见人!连带那冠军侯也是大大的没脸!等仆役将两人隔开。王夫人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气息奄奄。
鲍姨娘走到垂花门边高喊,“来人啊,把这贱人扔出去!”却见院外冲进一列士兵,个个身强体壮,面容狰狞,漆黑的眼里翻搅着浓烈的血煞之气。叫人看了心中发憷。贵妇们忙用帕子捂住脸,飞快躲到屏风后,暗地里把不懂规矩。张扬跋扈的鲍姨娘骂了个体无完肤。丫头婆子们尖叫的尖叫,闪躲的闪躲,直把屋子弄得乱糟糟一团。
两名士兵架起惊慌失措的王夫人,一路从后院拖到前门。扔死狗一般扔出去。鲍姨娘还未消气。抬手把屋里的席面全掀了,酒壶、茶杯、碗碟等瓷器摔得粉碎,更有酱菜油渍四处乱溅,本就糟乱的屋子这下更不能看了。
治国公夫人捂住半张脸,从屏风后探出头来喝骂,“鲍夫人,你怎能胡乱摔打我府中器具,还讲不讲理了!小心我告你仗势欺人!”
鲍姨娘又摔了几个花瓶才觉得好些。尖声嗤笑道:“狗-操-的东西,还跟我讲理了!偌大的治国公府。竟就让一个疯婆子长驱直入寻我晦气,打量我是傻子好糊弄呢!你他-娘-的故意让我没脸,我也不需给你留面子!我这人旁的本事没有,就两点长处:一,不讲道理;二,喜欢撒泼打诨。从今往后见了我,你最好绕道走,否则必定要你好看!”见屋内已没一件好物,鲍姨娘挥了挥手,道,“咱走!”出了门碰见匆匆赶来的老封君,只冷笑一声便扬长而去。
治国公夫人吓得腿都软了,被两个婆子扶出来。众位贵妇也都心慌意乱,纷纷向她告辞。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眼下这话却得改一改——有其母必有其子。怪道冠军侯那般张扬跋扈,无法无天,却是随了鲍夫人!你跟他讲理,他跟你耍横,你跟他耍横,他跟你玩命儿!这母子两个还是少招惹为妙。
治国公老封君客客气气送走众位女眷,转身就给了治国公夫人一个响亮的耳光,“你干得好事!得罪了冠军侯府,尚儿的前途怎么办?且等老爷回来再处置你!”
傍晚,治国公与嫡子庶子从衙门赶回,聚在正厅商议善后事宜。现如今已是威远将军的庶子马尚坚定道,“既如此,父亲便主持我跟大哥分家吧。家业我一分一厘都不要,只带了我姨娘出去。如此,母亲再也不用时时防备我,亦不用费尽心机的拖我后腿。”
治国公夫人臊的脸都红了,哆哆嗦嗦的用手指他。嫡子马崇狠声质问,“你什么意思?诽谤嫡母?”
“是不是诽谤她心里清楚。一个未受邀的疯婆子,如何闯过那么多门禁,饶过那么多小道顺利寻到后院?这里面没人安排,我把脑袋割下来给你!”马尚话音刚落便抽出佩刀。他跟随在冠军侯左右,自然染上了那疯狂嗜血的性子,此时眼珠血红,容色狰狞,像只恶兽。马崇一下就怯了,嗫嚅半晌说不出话。
“好,分家便分家。你三,崇儿七,我这就找族老作见证。你前途远大,我们不拖累你。回头我备一车礼物,与你亲自去冠军侯府赔罪。”沉默不语的治国公终于发话了。
老封君惊得叫起来,“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母亲,我主意已定,你莫要拦阻!”治国公挥手命所有人出去,凑到母亲耳边低语,“母亲,你若是为马家百年基业考虑,便干脆利落的将马尚撵出去。崇儿如今与义亲王和果亲王走得极近,得了些消息。这天朝的天,怕是要变了。马尚忠于冠军侯,冠军侯又忠于皇上,未免事成后受他牵连,最好与他断绝关系!待我与崇儿博一个从龙之功,何愁治国公府不能兴复?”
老封君骇的肝胆欲裂,紧紧掐住儿子手腕拦阻,“魁儿,谋逆可是杀头的大罪,你绝不能掺合啊!”
治国公不以为然的摇头,“有老圣人背后示意,有重兵在握的胤翔造势,又有三王八公倾力支持,这哪算谋逆?不过改立新帝罢了。母亲切看着吧,只需一夕就能成事,翻不出多大的浪来。”他抽-出酸痛的手臂,一再安抚母亲,直磨得她点头答应分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