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终于到了苏州!城门口,名叔和江南的总管事伊江南已经是都等在了那里。
荣华下了马车,一看到名叔,这心里头的激动,便再也抑制不住,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直看的名叔也是一脸的激动,老泪纵横!而肖冬阳早已是心疼不已了!
终于一行人簇拥着回到了伊府,名叔被荣华拉着在前厅一起坐了,一直到了天色将晚,这才命人直接在前厅摆了饭,留了名叔和伊江南一起用膳。
“小姐,您长高了,也瘦了!要是老爷夫人能看到您现在这个样子,也该知足了!”名叔的泪再度落了下来!
“名叔,您快别哭了!您这一哭,我的心里也不好受了!”荣华说着,眼眶就红了。“南叔,这几年江南这边儿多亏了您了!荣华不知说什么好了!还请您受我一拜!”
“使不得,使不得!”伊江南赶忙起身拦了,“小姐,您是伊家的主子!为您效力,那是属下的本分!何谈什么辛苦之类的!倒是小姐,小小年纪便要撑起整个伊家!实在是辛苦了!”
“好了!大家都坐吧!现在都聚到一起,应该是高兴才对!待会儿上了菜,大家应该是高高兴兴地多喝两杯!”肖冬阳出声劝道。
“公子说的对,小姐,您也别难受了!这可是高兴事儿呀!”
当晚,伊府上下一片欢声笑语,直至深夜,方才作罢!
两日后,荣华带着肖冬阳到了春华小筑!
“这里当初是我和哥哥一起种下的三七,还有桔梗!如今,这些药草倒是长的极好,只是哥哥再不能陪我一起植药了!现在想想,当初跟哥哥一起的日子,真的是我此生最为难忘的时光呢!”
“荣华,以后我陪你种药,陪你采制,陪你煎药,可好?”肖冬阳温柔清朗的声音响起,荣华闻言只是浅浅一笑!
“走吧,我想再好好儿的看看这处庄子。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呢?”荣华声音中显然是极度地不舍!
“别这样!荣华,你已经及笄了,应该学会往前看!这个世上没有什么能难得住你,不是吗?”
“是吗?可是我再能干又如何?再聪慧又如何?我能将父母留在身边吗?我能将哥哥留在身边吗?不能!”荣华苦笑了一声,“在强悍的老天爷面前,我注定就是个失败者!”
荣华心中想的是自己重活一世,却是仍不能留住哥哥的性命!这对她来说,是何其的残忍!活了两世,便是经历了两次痛失哥哥的痛苦!这种锥心之痛,她没有办法跟别人说!任何人都不能!
“你说,你还想去淮阳山走走?”
“嗯!哥哥曾带我去过一次淮阳山。那里有农人种植了大片的药草,还有密林,那里到处都是药香味儿!”
“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也想去看看了!只是不知道,你肯否给我这个机会?”
荣华听了,面色微红,“你想去便去,我还能绑着你不成?”
“哈哈!我一个人去多没意思,自然是要绑了你一起去!”
荣华嗔了他一眼,肖冬阳心情却是极好!当下也不待多说,竟是抱了她便起身飞到了前院,到马厩里挑了一匹马,二人同骑一乘,扬鞭往淮阳山的方向去了!
肖冬阳的这番举动,可是苦了在后面跟着的如意等人了!特别是阿左和阿右,面面相觑,现在是什么状况?要不要跟过去?
荣华和肖冬阳到了淮阳山,当下便被当地的美景给迷住了!
“这里果然是世外桃源,我都不想走了!荣华,要不,我们就在这里拜堂成亲,生一堆小娃娃,再不出去了,好不好?”
“说的什么昏话?你真舍得下北梁的百姓?真舍得下你母妃的血海深仇?”荣华说完,轻叹了一口气,“美景还是这番美景,只是人却是不在了!”
“荣华,我抚琴与你听,可好?”
“我还记得当时哥哥吹箫,刘丽清抚琴,他二人合奏了一曲桃花吟!当真是让我感动的哭了了畅快!现在想想,真是怀念呢!”
“荣华想听箫?”
荣华摇摇头,“哥哥喜箫,虽也会抚琴,但大多数时候都是选择吹箫的!我当时想听吹箫,也不过因为那人是哥哥!”
“那不如,我为你抚琴一曲?”
“你也要弹奏桃花吟?”
肖冬阳摇了摇头,“那支曲子太过悲伤,不适合你听!也不适合我们现在所处的美景!”
“那好,你弹什么,我便听什么就是了!”
不多时,这山谷里,便回荡起了一阵悦耳的凤求凰!琴声初起时,荣华一听是凤求凰,脸色便是忍不住的红了!这肖冬阳弹这支曲子,其用意,自然是明了!只是随着曲声情意绵绵,婉转悠扬,给人以唯美之感!荣华一时也是听的入了迷,竟是忘记了羞怯了!
一曲作罢,荣华竟是有着一种舍不得的感觉!半晌才回过神来,“想不到,你的琴技竟是如此之好!”
“我以为在你及笄时,我为你弹了一曲,你便该是知道的!”
“当时,只顾着听你高歌了,哪里有注意到你的琴技?不过,你那日所唱的,倒是着实不错!只是不知道比起江南小倌馆里的名伶,究竟是哪个更胜一筹?”
肖冬阳一听,便佯怒道:“好哇!你竟然敢拿小倌与我相提并论?看来,我是太宠并论?看来,我是太宠着你了!今日,非得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不成?”
“你要做什么?不许追我!”荣华边跑边喊。
二人你追我赶,在这树林里,倒是惊起了一群鸟儿!整个山谷里,都回荡着两人的笑声!
荣华派人给伊府送了消息,和肖冬阳在这淮阳山里一起住了两日,每日都和当地的药农们一起锄锄草,再到那一片鸡冠花、紫藤、木槿、各色的梅花等组成的花海里抚琴饮茶,倒是过的惬意!
因为明日就是荣华父母的忌日了!二人依依不舍地下了山,荣华看到山脚下已是备好了马车,不禁有些纳闷儿!“是你命人安排的?”
“嗯!我看你骑马有些不习惯,而且这里离苏州城还有些距离,总是待在马上,我担心你的身体也吃不消!”
荣华沉默不语,肖冬阳的仔细,让她再度想起了以前处处为自己打算的哥哥!真的是有些相像呢!只不过,哥哥的关心似乎是更含蓄一些,而肖冬阳的关心则是更加地挚热一些,甚至是让她觉得有些关心过了头!将自己当成了小孩子!
“荣华,我今日收到了一则消息,也许你会有兴趣听一听。”
“什么?”
“因为我当场提出要娶你为妃的事,西凤皇帝如今正在想办法全力救治九公主!不难看出,他们有意将九公主嫁到北梁!虽然我已经是严词拒绝了!可是他们显然是没有死心!我想,他们的本意应该是让九公主为正妃,你为侧妃!”
“这个我早料到了!肖太子,您还真是有艳福呀?谁不知道那九公主可是皇室公主里最为美丽,也最受宠的公主?而且还是皇后嫡出的!这世上怕是再找不出比她更配你身分的女子了!”
听着荣华有些冒酸水儿的话,肖冬阳的心情倒是极好,遂起了逗弄荣华的心思,“你说的倒也没错!那要不,我便应了?如此一来,既能顺利地娶到你,还能让西凤皇帝放心?”
荣华听了,胸口便觉得一疼,一种似乎是被人将心给捏住了的疼!疼的她几乎就是有些喘不上气来!转了头,声音有些闷闷地,“好呀!不过,你有九公主一人便够了,何须再要什么侧妃?”
肖冬阳看她转了头,再一听这话,便知道她是生气了!赶忙伸手将她的身子揽了,柔声道:“好荣华!乖!我只是逗你玩玩儿的,有你一个就够了,我哪里还敢再要什么旁的女人!什么正妃侧妃的,就只有你一个,可好?”
荣华的声音仍是有些闷,“你爱找多少个,便找多少个!与我何干?”说着,便伸手推了他的胸膛,将自己的身子与他隔的远一些!
这可是把肖冬阳给吓坏了!连忙道:“荣华,我刚才真是和你闹着玩儿的!我就是想看看你吃醋的模样!你可千万别生气了!我真不是想着娶那个九公主的!什么天姿绝色的,我可是压根儿就没细看过她?谁知道是不是妆容扮的太精致了?万一卸了妆,再是个丑八怪,那我不是亏了?”
扑哧一声!荣华笑出声来,“哪有你这般地毒舌的?明明就是一个大美人儿,怎么到你的口中就成了丑八怪了?”
肖冬阳有些无辜道:“是谁刚才说出来的话酸溜溜的?我还不是为了搏你一笑?再说了!我是真的没有细看过那名九公主到底是生的什么模样?荣华,九公主的病,似乎又不太像是病呀!”
荣华轻声笑了,将自己与九公主在坤宁宫对峙的事与他说了!肖冬阳自然是恨的牙直痒痒!“好一个独孤欣,我真是小瞧了她了!居然敢打我女人的主意!你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了!反正她也没有讨到便宜,反而如今还被白云潇给整地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这对她自己来说,可是比以前完全疯巅要更残忍!”
“那倒是,自己明明在清醒的时候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的发疯,这还真是!啧啧!我还是第一次看白云潇顺眼了!”肖冬阳说完,又笑道:“说来,我看你的那个宝贝妹妹,倒是有意于白云潇呢!你可有想过撮合他二人?”
荣华摇了摇头,“感情的事,勉强不来的!还是顺其自然吧!我看赤木对她也挺上心的!只是不知道,她能否打动歌儿的心!”
“听起来,你比较偏向于让逸歌嫁给赤木?”不知为什么,肖冬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
“是呀!”荣华没有想太多,继续道:“至少赤木的身世要比白云潇简单一些!歌儿的性子单纯,实在是不适合嫁入皇室!莫说是皇室了,就是嫁给一个高门大户,我都得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怕什么?你忘了,她的手上,可是还有着一个百花楼呢?”
“那又如何?现在南昊的情形,并不乐观!而她的父亲至今也是生死未卜!说实话,我总觉得她父亲应该还活着,只是极有可能被人给制住了,或者是藏身在了某一处!算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歌儿要好好儿的!”
听完荣华的解释,肖冬阳原本有些暗沉的眼神,再度清亮了起来,“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那个白云潇呢?”
“说什么呢?他是我的朋友,我自然也是希望他能过的好!只不过,他的性子,和逸歌在一起的话,将来歌儿会很辛苦!而我做为她唯一的姐姐,怎么可能会忍心看她受苦?反倒是赤木,平日里,对平日里,对歌儿极为宠溺,而且我看他,也是真心地待歌儿好!这样的男子,也许才是歌儿最合适的良人!”
“算了,我们也别在这里瞎操心了!毕竟这是歌儿自己的事!顺其自然吧!再说了,歌儿明年才及笄,现在讨论这个,还是有些太早了!”
二人于傍晚时分,终于回到了伊府!刚一进府门,便听到了逸歌和赤木的吵闹声!原来竟是二人下棋,逸歌输了,却不认帐!
看着二人吵闹的样子,荣华和肖冬阳相视一笑,没作理会,直接就去了碧水院了。
次日一早,荣华早早地便起身了。一袭孝服,命人备了祭品,天还未亮便准备出府了。
荣华出了府门,刚上车,便发现了肖冬阳竟然也在车里,“你怎么会在这儿?我是要去祭拜父母,可不是去玩儿!”
“我知道!既然你是我认定的妻,那么,陪你一起祭拜,岂不是人之常情?”说着,肖冬阳轻轻拉起了她的手,温热的触感,让荣华一时有了一种淡淡的满足感!“荣华,我说过,以后,有我陪着你!这句话,我想到你的父母的坟前说一遍与他们听!我想,他们听了,也会因为你过的开心,在九泉之下,也就安心了。”
说不感动,是不假的!荣华的眼角已然是湿润了!不过,她还是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肖冬阳,谢谢你!”
肖冬阳抿唇一笑,只是紧紧地握着她的一双小手,一路上,两人都是沉默不语!马车内的气氛,却是没有沉闷之感,反而是因为两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而使车内多了一抹温馨和暖意!
到了墓地,名叔早已先到了那里,正命人摆上了祭品,荣华正了正衣衫,在墓前的蒲团上跪了,“父亲,母亲,女儿不孝,离家多时,至今方归!不孝女在这里给您二老磕头了!”
三拜九叩,看的一旁的肖冬阳,倒是生出了些许的心疼!
待荣华行完礼,又开始烧了纸钱,说了自己这两年的情形,说着说着,那泪便止不住了!如同是溃了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直到肖冬阳看不去,轻轻地将她扶了起来,冲着那墓碑道:“父亲、母亲大人!你们既然是荣华的父母,便也是我肖冬阳的父母了!虽然你们不在了,但是我肖冬阳在您二老的坟前立誓,此生若是有负于荣华一丝一毫,便永世堕入地狱,不得救赎!”
“别!”荣华赶忙捂了他的嘴,“别总是这样说!那毒誓,立一次就够了!不吉利!”
肖冬阳浅笑,轻轻地攥了她的手,感觉到了她手上的凉意,看到她身上的单薄,心中便是不悦,遂将身上的披风解下,给她披了!“如今礼也行完了,就不必再如此苦着自己了!知道你孝顺,可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呀!”
荣华摇摇头,“我都两年多未曾来看望他们二老了,不过就是冻一会儿,没事的!”
肖冬阳替她拢了拢披风,就陪着她一同在这儿站着,无人言语,周围静的,几乎是让人觉得这里根本就没有人在场一样!猛地,肖冬阳的眉毛微挑了挑,然后看向了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丘,见白云潇一袭水蓝色的衣袍,毫不避讳,正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