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笑着看了司空兰一眼,“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将这些来告之于我?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心里头,不也是一直惦记着太子吗?”
司空兰的脸上微窘,微低了头,眸中闪过了一抹精光,可是语气却是有些卑微了起来,“回殿下,臣女自知愚钝,配不上太子殿下。舒睍莼璩殿下放心,臣女以后再不敢对太子存有非分之想了!”
“哦?司空小姐倒是太过自谦了,本宫可是久闻大名了!怎么可能会是配不上太子呢?盛京第一才女,和第一美人儿的名头,怕也不是枉担的吧?”
司空兰咬了咬唇,似是极为隐忍,好半天才抬了头道:“殿下说的没错。以前臣女的确是以为只有臣女才可以配得上太子殿下!既然殿下说到了此处,臣女便直言了!臣女自认比不上太子妃,也不敢再妄想什么太子妃之位了!只求太子妃能看在臣女对太子殿下一片深情的份儿上,能容臣女在太子身前伺候,无论是侧妃还是庶妃,臣女都不计较,只求能每日远远地看到太子的身影,便足矣!还求殿下成全!”
话落,司空兰竟然是眼眶一红,跪在了地上!
荣华看着她的样子,一时间,倒是有些拿捏不准她说这些,到底是意欲何为了?说什么不计较名分?堂堂的鲁国公府的嫡女,怎么可能会成为太子庶妃?侧妃与庶妃二字,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可是这地位却是差了一大截儿!就算是不考虑皇后与她的关系,成为庶妃也是不可能的!
荣华的眼睛微眯,眸底的寒光微现,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当真是为了守着肖冬阳,所以便甘愿为妾?从她这些日子以来对这位司空小姐的了解来看,她倒是的确是对肖冬阳上了心!究竟是真的爱上了他,还是只是贪慕他的太子之位,就不得而知了!只是,现在她将这番话说的这样直白,究竟是何用意?是想着放低了身段,以求自己能答应了她的请求,还是做给自己看的?
荣华一时琢磨不透,索性也就不再想了,“司空小姐请起吧。本宫与太子才刚刚大婚,你便与本宫说起了这个,莫不是,觉得本宫没有与太子和离成,这心里头有些不高兴了?”
“臣女不敢!臣女惶恐!”司空兰似乎是被吓到了,紧忙伏低了身子,头也是几乎快要垂到了地面,一幅卑微到了极致的样子!
“起来吧!让外人瞧见了,还以为本宫又怎么欺负你了!本宫可不想才刚刚嫁到北梁,就落得一个苛待重臣之女的罪名!”
“殿下多虑了,臣女绝无此意!”话落,才低着头起了身,“还请殿下能应允了臣女的请求!臣女也知道殿下才刚刚大婚,此时说这个,的确是有些不合时宜。只是臣女的确是对太子殿下一见倾心,还望殿下能看在臣女为殿下通风报信的份儿上,成全臣女一次!臣女不敢奢求现在就让臣女进府,只求来年数月后,殿下能开恩,容臣女服侍在侧!”
“来年吗?”荣华的面上笑意浅浅,只是那眸底的寒光,却是越来越盛!转头看了一眼被置于桌上的纸包,那里面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不过,仅凭此,她就软了心?
对面的司空兰满心期待着荣华能给出一个令她满意的答案,面上的激动之色,虽然是被她极力掩饰着,可是仍然是让人可以一眼就看穿!司空兰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飞快!似乎是只要自己稍稍分心,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颗欢快的心就会从自己的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看着司空兰的两只手轻轻地交叠在一起,可是那手指的弯曲,还有丝丝地轻颤,却是告诉了荣华,她的心里头,真的是很紧张!显然,自己的答案,对于她来说,似乎是极为重要!只是,一个国公府的嫡女成为太子侧妃,国公府的人知道吗?他们又是否会同意呢?还有,这件事,又是否与皇后有什么牵连呢?
荣华心内复杂至极,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反倒是笑的有些轻松道:“司空小姐能将此事报于本宫知晓,本宫甚为感激!这样吧,本宫这里,金银珠宝,珊瑚美玉,可是数不胜数,不如,就随司空小姐随意挑选一样如何?也算是表达了本宫的谢意了!”
司空兰一听,脸色便有些不太好看了!微微抬了头,满眼不可置信道:“殿下,臣女只求近前服侍,不计较名分也不行吗?而且,臣女也并非是要殿下今年就让臣女过门!殿下,难道臣女就这么令您讨厌吗?”
“这不是讨不讨厌的问题,而是太子的心,太小了,装不下你!而这东宫,也不像你想像的那么大!人多了,太挤了,本宫会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本宫若是心情不好了,太子的心情自然也就不好了!那么,既然如此,本宫为何还要自寻烦恼呢?你若是真心地顷慕于他,也该知道,究竟如何做,才是真的对他好,不是吗?”
司空兰的脸色一白,身子一晃,向后退了一步,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了荣华!那眸底的不可思议之中,似乎是还夹杂了一些别的东西!荣华看了有些疑惑,却是不动声色,这个司空兰的神情,似乎是有些不对呀!
“殿下,您!您这样说的意思,这,这怎么可能?太子殿下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司空兰的声音有些拔高,刚才太子妃的话,那意思已是再明白不过!她不是在拒绝一个司空兰,那分明就是在拒绝所有的有意进入东宫为妾的女子!这怎么可能?堂堂的一国太子,怎么可能就只有一个太子妃?而且,皇上也是绝不可能会答应的!
“殿下,您这是想要独占太子吗?他那样一个惊才绝逸,倾绝天下之人,怎么可能会被一人独占?他是北梁的太子!是将来天底下最为尊贵的男子,您怎么可以?虽然您是有着长平公主的身分,可是那又如何?您不会真的以为,皇上就会允许您这么做吧?即便他不是太子!您这样的嫉妒也太过明目张胆了些!您就不怕太子以七出之罪将您休弃吗?”
“哦?太子会休弃本宫?怎么可能?太子向来是言而有信之人,怎么可能会做出此等的事情来!可是本宫的话,让你觉得不信?”
司空兰摇摇头,“不可能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承诺?这太荒唐了!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这天下间,真心相爱的夫妻比比皆是!高门大户之中,自然是三妻四妾者居多!可是这平民百姓中,一夫一妻者,却是随处可见!有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吗?”
“那怎么能一样?”司空兰的情绪有些激动,“他们那些平民百姓怎么能跟我们这种身分的人相提并论?他们是什么人?不过就是蝼蚁一般地存在罢了!”
“蝼蚁?呵!司空小姐,若是没有这些蝼蚁的存在,你的吃穿用度,从何处而来?你可别告诉本宫,你会自己种田,自己纺纱织布,自己穿针引线,事事亲躬!司空小姐,轻贱别人者,人人得而轻贱!”
“殿下这是何意?”这样直白的侮辱性的言语,显然是伤到了司空兰!“殿下,臣女敬您是太子妃,可是这太子妃也得有太子妃的体面!而臣女,虽然是身分低于殿下,可是也不是任谁都可以随意轻贱的!”
“是吗?本宫可不觉得刚才的话有何不妥之处!倒是你司空小姐刚才的话,若是落到了父皇的耳朵里,怕是则要受到一番训斥了!你将父皇的子民,居然是说成了蝼蚁,那么身为他们的君王,父皇则是成了什么人了?”
司空兰听了吓得脸色已经是白的没有了半丝血色!自己刚才的话的确是有些太不得体了!若是真的落在了皇上的耳朵里,自己受斥责是肯定的了!
“司空小姐,你的心意,本宫心领了。来人,送司空小姐先去挑选珠宝,不管司空小姐看中了什么,都一并送去鲁国公府。”
“是,殿下。”
“不必了!臣女多谢殿下赏赐了!臣女就直接回府了,不麻烦殿下了。”
荣华笑了笑,“既然如此,宋嬷嬷,将本宫的那支金镶玉的牡丹花纹的镯子就赏于司空小姐吧。”
“是。”
刚刚被唤了进来的苏嬷嬷一直冷眼旁观,看到了荣华的处置后,面上微微一笑!赏赐一个国公府的小姐什么东西都是不过分的!毕竟是太子妃的尊贵身分在这儿摆着呢!可是对于刚刚才说着想要入东宫侍奉的司空兰来说,这可真是一个极大的侮辱!赏赐一个心心念念着太子妃之位,或者说是觊觎着太子,想要入宫为妾的女人东西,可就是大有学问了!一支牡丹花纹的镯子?还真是天大的讽刺呢!牡丹为何?那可是花中之王!历来只有正妻才配佩戴!太子妃赏赐她这个,说明了什么?
果然,司空兰原本一直微笑着,试图是让自己优雅端庄地离开东宫,可是在听到了太子妃的吩咐时,险些一个踉跄给摔倒了!嘴唇微微地哆嗦着,就连握着帕子的手指都已经是呈了青白色!几乎是连一条轻飘飘的帕子,都再也捏不住了!
送走了司空兰,荣华命如意将那包东西拿了,一起到了碧水阁。
许久之后,荣华才轻叹了一声!没想到,独孤海为了对付自己,竟然是连这个都用上了?转眼,荣华的眼神又变得犀利清冷!似乎是有种什么极为尖锐又光亮的东西,就要冲破她的眼眸,散发出来!再次轻轻眯眼,低了头,看着桌上的东西,这应该是西凤皇室秘不外传的秘方吧?当年,西凤的先皇,就是用了这个东西,才控制了母妃吧?这独孤家,还真是都如此狠心呢!原以为,自己与他也算是有些情分在的!可是没想到,今日,他竟是想着用此等法子来对付自己吗?
心里头突然就有些闷闷的!就像是这喉间被堵了一团什么东西,几乎是想要让自己窒息一样!自己曾经以为的朋友,曾经在京城对自己屡次施手相助的人,竟然是会如此狠心吗?自己,终究还是错看了他吗?
许久未曾感觉到的那种心痛,再次对着自己的身心各处,席卷而来!这种痛,在前几日,得知肖冬阳骗了自己的时候,自己还没有感觉到这种痛!只是觉得自己像是人一个傻瓜一样被人耍了!更多的,是气闷!是恼怒!可是现在,她是确确实实地感觉到了心痛!一种被人背叛的心痛!
多久了?自己重生以来,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撕心裂肺的痛!荣华的眸子紧了紧,黛眉拢了拢,“好!好一个独孤海!果然是看准了我会心软吗?只是不知道,你是否也算计到了这个司空兰会出卖你?我将你当挚友,可是你呢?竟是对我存了这般龌龊的心思吗?看来,我的确还是太过心软了!”
轻轻一个转身,黛眉微蹙,独孤海是什么人?且不说他本性如何,先说他以前还是周海涛,是文安候府的世子时,一幅纨绔小魔王的样子,骗过了多少人的眼睛?就连那个老皇帝也被他给骗了过去!还有与他最为亲近的四皇子!怕是四皇子现在每日都在后悔,当初为何会想到利用周海涛去接近兵部吧?如今,反倒是成全了他和静王?
这样一个心思深沉之人,怎么可能会如此大意?被一个看起来毫无反抗之力的司空兰出卖?“看来,事情似乎是很有意思呢!只是不知道,这出局,是司空兰布的,还是你独孤海布的?无论是谁,我都是没有那个心思,陪着你们玩儿这种无聊的游戏!”
话落,荣华的眉眼间,似乎是闪现了一抹的冷然之气!既然如此,又何必还要再自责呢?原以为自己不能在情感上回报你,所以才想着将寒心山庄留着,将来再劝师父送还到你的手上!可是如今,你的一包好东西,可是彻底地磨灭了自己的最后一次内疚了!
当晚,荣华吩咐灵芝等人帮着一起做了几味药膳。没想到,还没做好,便先是听到了内侍进来禀报,说是皇上和太子竟然是一道来了!
“参见皇上!”
荣华也福了身,“参见父皇!”
“免礼了!今日又备了什么好吃的?朕可是闻着你们东宫的香味儿就来了!”
“父皇来的还真是时候,儿臣今日做了药膳,也就快好了。您和太子先在这儿说着话,儿臣去看看那药膳如何了。”
看到荣华如此懂事,皇上心里自然是高兴,一扭头,便看到了一脸得意的肖冬阳,便又绷了脸道:“有什么好得意的?谁家的女人不是如此?也就你以为你的女人是个宝!其实还不都是一样?”
“果真如此吗?若是喜欢上了一个人,怎么看都看不够,无论她说什么,都觉得是对的!父皇,想必,您也深有体会吧!”
皇上冷了脸,不再看他,“咦?这是什么茶?怎么这味道如此香?而且,还有着一种淡淡的药香味儿?”
“回皇上,这是太子妃亲手为太子泡的决明子花草茶。”苏嬷嬷解释道。
“决明子花草茶?朕倒是头一次听说!这茶有何功效?你每日都用?”这话自然是问向一旁的肖冬阳的。
“回父皇,这可是好东西!将单味炒决明子或已打碎的决明子,直接泡茶饮用。这决明子味苦、甘而性凉,具有清肝火、祛风湿、益肾明目等功效。听荣华说这决明子炒时有香气溢出即可,不可炒糊,否则一会影响其功效,二来则是味道不好!”
“看来,这娶一名懂医的妻子,还真是好处不少!朕看你这几日的气色极好,看来,也是这太子妃用心调理的了?”
“正是!”肖冬阳也不谦虚,一脸幸福道:“父皇也知道,儿臣幼时,受伤无数!虽然都是些皮外伤,可是荣华说,到底还是会伤及自己的元气的!不过是现在年轻,看不出来,自己也感觉不出来罢了!所以,每日都是在换着法儿的给儿臣做药膳,大都是一些温补之药。今日父皇正好是赶上了,也就一并尝尝吧。”
“待会儿,让你媳妇儿给朕也把把脉,看看朕这身体究竟
如何?”
“父皇,太医们不都说您的身体无恙吗?”肖冬阳有些嫌弃道:“您守着偌大的一个太医院,居然是想着让自己的儿媳妇为您诊脉,您这也太瞧不起您的太医院了吧?”
“你懂什么?他们都是外人!荣华到底是朕的儿媳妇!是自己家人!能一样吗?”
一句自己家人,显然是愉悦了肖冬阳!右侧的眉梢微挑,笑道:“那是!她的心地,可是善良的很!一个肯为了百姓的生死而试药的人,人品自然是没的说!父皇,说实话,当初儿臣知道她竟然是如此大胆之时,险些想着一把将她给拽回北梁来!”
“你那是心疼她了!朕也明白!自己心爱的女子,竟然是做出了如此危险之事,想必你当时也定是急坏了!这心里头,也是不好受吧?”
肖冬阳轻摇摇头,“自然是!有时候,儿臣就自私地想着,荣华可以习医,可是研究药理,可是就是不想着让她为旁人诊脉,为旁人开药!她的一切都应该是儿臣的!可是再一想,若是如此,怕是她就不再荣华,儿臣,也就再入不得她的心房了!”
“你倒是看的通透!”皇上转了脸,似乎是有些受不了他的深情样子,“怎么还不回来?到底好了没有?朕可是真的饿了!”
肖冬阳则是直接就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若是饿了,直接命您身边儿的内侍传膳就罢了,何必如此费事,跑到儿臣的东宫来?”
“你懂什么?臭小子!长大了,果然是翅膀硬了!怎么,我这个当公爹的,还不能吃你媳妇儿做的几道菜了?不就是什么药膳吗?真以为朕稀罕?御膳房那边儿什么没有?朕这还不是为了你们好?让这宫里宫外的人都长些眼睛,省得以后你媳妇儿出了这东宫的门,再受人欺负了?”
肖冬阳撇撇嘴,没有说话!皇上说的也有道理!的确是如此!虽然只是简单地用餐晚膳,可是这在这哪怕是你走路先迈了哪条腿都能成为这宫人们议论和猜测的焦点的宫里头,足以让人们热议一阵子了!这对荣华来说,自然是好事儿!她是远嫁而来的公主,在这里没有什么娘家的势可以用!仅仅是有自己护着是不成的!毕竟这宫里宫外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呢!可是若是父皇也肯护着她,自然是就大不相同了!上次父皇在这里用了一餐,并且是赞不绝口的事,可是让这宫里头热闹了好一阵子呢!
“劳父皇久等了。马上就好。儿臣先将这药膳端来,待太子用过了药膳,便可以摆晚膳了。”
肖冬阳倒是没说什么,可是皇上不乐意了?“什么叫太子用过了药膳?朕没有吗?”
“回父皇,不是您没有!而是这药膳,是根据太子的体质而特别配方的。您的体质,儿臣不知,自然是也不敢请您用太子的药膳了,这药膳,本是调理身体之法,万一再因为食用不当,伤及龙体,就是儿臣的罪过了。”
听着荣华大方得体的回答,皇上的怒气渐消,“那正好!来,你来帮朕把把脉,看看朕的身体如何?需要注意些什么?还有,平日里用些什么茶水,什么药膳为好?”
荣华点了头,“是,儿臣这就为父皇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