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朗上前握住了马尼切的手:“马尼切船长,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带着无罪裁决来接你,请你等着我。”
许朗说完,也没管马尼切的表现,冲着范巴斯滕等人一挥手:“我们回去。”
几骑烈马飞驰在田独矿到榆林湾的大路上。
许朗的心在撕裂着,马尼切前天浑浊的目光和今天刚毅的表情轮番交替的出现在脑海里。
“你们丝毫不明白什么叫法制和契约精神,你们永远无法征服和引领世界。”七年前的这句话一遍又一遍撞击着许朗的心。我们真的不明白吗,我们真的永远无法引领世界吗?公平和正义真的就那么难得到吗,为什么一个大家都知道都明白的错误却没有人说出来,沉默就是在助纣为虐。对于一个不公平的社会,每个人都是有罪的。
许朗似乎又恢复了当年的豪情壮志,一路狂奔的回到了榆林湾。
许朗并没有回总参,而是直接去了郑江的办公室。
“你说你要提请军事法庭重审马尼切的案子?”郑江听完许朗的讲述大为惊讶,“许总参谋长,现在是什么时候,咱们的目标是越南,是涛敏和满清。再说这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现在把它翻出来,张主席那边会怎么想,军委会曾广贤他们会怎么想,这些你考虑过没有。”
“郑主席,我个人想先请教你一个问题。”许朗平静的坐在郑江对面说道,“你是满族人,不管你原先是因为什么原因改的这个满族,但你的民族毕竟是满族,那么你为什么还支持咱们打垮涛敏,打垮皇太极?”
郑江没听懂许朗的真正意思,一五一十的答道:“这个道理你应该清楚,皇太极也好,涛敏也好,都不能代表满族。我们需要的是建立起一套公平的社会制度,是要改变满清现在的这种落后,不但要改造满清,也要改造明朝。这是先进和落后的较量,不是民族之争。”
“郑主席,说得好。”许朗赞赏的拍了拍手,“所以这也就是你当初告诉我有人用满语说梦话的原因。我还记得当年栾旭要强拆你的房子的时候你和柳冠南说过的一句话,不维护每一个个体的利益就永远无法维护整体的利益。”
郑江看着许朗没有说话,许朗继续说道:“你可以为了维护你的利益不惜和规划局打架,不惜闹到穿越大会上去。那么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维护别人的利益这么干呢,为别人说话就是为自己说话。我们都知道马尼切这件事裁决不公,可为什么就没人替他说话呢。我们口口声声叫嚷着公平,但是这对马尼切公平吗?”
郑江沉默了许久:“许朗,我知道你说的都对,但是这事不好办。”
许朗拿出一支烟点上,语气也缓和了下来:“郑主席,凡事都要从两面来看。马尼切这事其实在西洋人那里也是有意见的,今天马尼切的表现他们也都看见了。咱们榆林湾现在的外来人口已经快超过本地人了,贫富分化还在进一步拉大。如果我们能借着马尼切的事表明一种态度,榆林湾会公平的对待每一个外来者,会坦诚不公的改正自己的错误,那么这对榆林湾的稳定也是有好处的。”
“这样吧,许朗。”郑江思考了一会,“特赦战俘和马尼切是我向张主席提出来的,我再去和他说说,先听听他的意见咱们再做决定好不好。”
许朗点了点头:“这样最好。”
郑江又来到了张国栋的办公室,张国栋听完了郑江的讲述之后久久没有说话,郑江不知道张国栋究竟是什么意思,坐在对面也没有说话。
张国栋从笔筒里拿出了一支铅笔不断的捋着:“郑主席,铅笔是个好东西,写起字来比毛笔快多了。而且咱们现在有了蒸汽机,有了线膛枪,还有了抽水马桶和缝纫机这些东西,这些年咱们发展很快。”
郑江彻底晕菜了,张国栋不会是受什么刺激思维混乱了吧,怎么竟说了些乱七八糟的话。
张国栋依旧在自顾自的说着:“可是这些年咱们也犯过一些错误,走过一些弯路。比如当年的高丽行动,比如涛敏和涛功的叛逃,比如栾旭要强拆你的房子。”
郑江忍不住了:“张主席,您没事吧?”
张国栋笑道:“咱们榆林湾有陆老在,有何校长在,我不敢说老,不过我真的老了。郑江,咱们这些年犯过这么多的错误,咱们都改了吗?”
“都改了啊。”郑江懵懵懂懂的答道,“咱们后来不都补救了吗,否则咱们也不可能发展到现在。”
“是啊,咱们都改了,可咱们承认过咱们犯的那些错误了吗,咱们真正的去反思过错误吗?”
郑江实在是听不懂张国栋到底想表达什么,张国栋也没再多解释:“郑江,你今天和我说的这些不是你的意思吧,是不是许朗找过你?”
郑江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张主席,还真是瞒不过您,的确是许参谋长和我说的。”
“我就知道是他。”张国栋突然严肃起来,“你回去转告许朗,我同意重审马尼切的案子。”
“张主席,您,您同意重审?”郑江颇感惊讶,张国栋怎么会这么爽快的就同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