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氏听说杨承祖等人捉了成福寺的和尚,心里也自不安。这些锦衣卫事后可以拍屁股走人,她和女儿还是要在这里住下去的,得罪了僧人,可怎生是好。只不过她素来懦弱,又加上在后门闹了那一回,哪敢去为和尚关说。
等杨承祖寻到她时,只将那和尚写的伏辩一递,那苗氏面色一红“奴家不曾认字,大老爷有什么话就当面说吧,这文人的把戏,我是不明白的。”
杨承祖暗自气沮:你难道还当我给你写些什么艳诗来撩拨你不成?我就算有这个心,也要会写才成啊。只好把那和尚的伏辩与她念了一遍,苗氏闻听,却又用那特有的韵律丰富的哭腔嚎啕起来“天杀的,这可叫人怎么活啊。那些和尚居然勾结了族长,这三十亩田看来无论如何也保不住了。这可叫珊瑚以后怎么嫁人啊。”
大明朝县一级行政事务里,有很浓重的乡老治政的影子,打个比方说,知县想要修一个水坝,就会把当地的缙绅、名流以及乡老都请来,大家共同商议。如果大家认为能行,这个水坝就能修,如果这些人一致反对,即使是父母官,这水坝也修不下去。
至于乡村里面,宗法完全可以取代王法而存在,比如浸猪笼、沉塘等手段,在大明律上找不到法理支持,但是乡村里在这样搞就认为是天经地义,官府也不能干涉。甚至于人命,也往往是由乡村里的宗族自己解决,不经过官府处置。
历史上记载某位明君,一年只杀了十几个人,并非是说那一年真的治安这么好,全国只有十几个死刑犯。实际是大部分人都由宗族乡绅势力给杀了,就剩下十几个在官府控制之内而已。
这次成福寺的和尚就勾结了小铁庄铁家的族长,想要把那三十亩田地弄到成福寺名下。作为报酬,族长可以分得这部分田地的田皮,今年上缴的香油也能得到减免。两下一拍即合,剩下铁珊瑚孤女寡母,除了含血喷天外,基本就没什么路可走了。
苗氏毕竟也是卖过两年唱的,多少有点社会经验,她一把拽住杨承祖的飞鱼服下摆“杨大老爷,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们了,你可一定要帮忙啊。若是没了这份田地,我们娘两就活不下去了。再说,珊瑚要想嫁的体面一些,是不能没有嫁妆的。你就行行好,把她收下吧,只要你收下她,把那土地当做嫁妆献给老爷,我想成福寺的和尚也不敢来抢。”
杨承祖见她那可怜模样,心头的火复又燃起,灯光下一身孝衣珠圆玉润的小妇人,向自己苦苦哀求的情景,实在是太能刺激他的某种情绪,甚至在想着,自己若是现在将她按倒在那床上,她会不会反抗,会不会喊?
总算他只是心里活动了一阵,身上没做出任何行动,而是笑道:“这事,总得问过珊瑚的意思吧?”
听他话音松动,苗氏喜道:“我是她的娘,我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只要杨老爷答应此事,珊瑚就是你的人了。你可一定要为她做主,保住这片田产啊。她爹新丧,不能过门,我这就去拿地契,咱们先把这事办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