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郎接了凉皮就吃了起来，四丫本打算继续回去看戏，但是想到待会还要收拾碗筷，就顺便找个凳子坐了下来。

吴三郎认真地吃着凉皮，就好像平时在学堂听夫子讲课那样认真。

“四丫，你还学认字不？”

吴三郎忽然觉得之前所问不出口的话，这个时候却是那么自然地问了出来。

内心从没有过像此时那样的平和。

昏暗的灯光下，更易使人发困。四丫趴在桌子上，头埋在胳膊里。

四丫闭着眼睛，忽然觉得脑子一下子很是清明，困乏的眼皮依旧耷拉着，可是周围的每一个声音都清晰的在四丫的耳边，直至脑海中。

吴三郎本以为四丫已经睡下了，没听见自己的话。结果过了一会，四丫幽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吴三郎，你说就这样活着好不好？”

吴三郎愣了一下，好似不相信自己听见了这话。

“难道所有的女子都得这么活着吗？”

“一出生就注定了将来只能嫁人这一条路！”

“我看着娘亲，小姑，大姐这样！我很害怕！娘亲这辈子是真的幸福吗？”

夜晚的热闹让四丫有些错觉，这种错觉使四丫觉得有些落寞。强烈的不安映衬着四丫没有安全感的内心。

黑夜使人寂寞，热闹的背后往往有着人们自己都不知道的落寞。

这个就是人类的情感之一吧。

吴三郎有些震惊，他甚至有些怀疑说这话的并不是眼前的四丫。

吴三郎有些听不明白这些话。但是他能感觉到四丫说这话时的不安，就好似自己每次没完成夫子布置的作业那样。

“我们村的女孩子都这样！”

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吴三郎又赶紧的补上一句“我娘亲和姑姑都是这样！”

可是说完这句话，吴三郎忽然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话是多么的多余。

吴三郎第一次懊恼自己的无知来。

“算了！你也不懂！”四丫抬起埋在胳膊里的头，轻松语气地说道。

“三郎哥！吃饱没。我给你再装一碗去！”

吴三郎贪恋这样的时光，所以不自觉地把碗递了过去！

四丫笑着接过吴三郎手中的碗，转身就去装凉皮了。

吴三郎看着重新恢复过来的四丫，忽然觉得刚才只是自己在做梦罢了！

没有四丫那一声吴三郎，也没有那些落寞的语句。

有的只是一个认真吃东西的自己，和趴在桌上打着盹的丫头。

“三郎哥发什么呆啊！吃吧！”四丫笑嘻嘻地把凉皮放到了吴三郎的面前。

“我正在和小叔学认字呢！不过有些难！这些天忙着，偷了懒！娟儿应该也挺累的，三郎哥也不要太逼着她！”四丫坐下说道。

“嗯！”吴三郎答应道。

要是往常的吴三郎肯定会反驳道。但是这个时候的他是真的不愿意多说任何的话。

之后两人就是吃凉皮的依旧吃凉皮，趴桌子上打盹的依旧打盹。

在周围热闹的映衬下，这张桌子上的两人倒是成了一道特别的风景。

“四丫！起来了！我们收拾收拾回家了！”

四丫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只是和吴三郎在说话，说着说着就没了声响！

“人都走了吗！”四丫迷迷糊糊地说道。

“可不是都走了吗！天色不早了，咱们收拾回去吧！”

“嗯！娟儿吴婶都回去了吗！”四丫迷糊地看了下四周。

四周的村民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些稀稀拉拉的小厮在清扫。王土根和三丫大丫几个已经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看来自己这觉睡的时间还真不短。

“我让你吴婶子一家先回去了。她们家可是帮了大忙了，剩下的也没多少活了！”赵氏又说道。

“娘亲做得对！”一阵凉风吹过来，四丫忍不住的打了个哆嗦。困意也消了大半。

“只是今个二丫……”赵氏有些失落地嘀咕道。

大家也都知道赵氏的心事，也就没搭话茬，只继续收拾东西。

收拾好了东西，一家人就拿的拿，挑的挑，推得推往家里去了。

路上的行人已是稀疏，只有些人家的野小子还精神奕奕的各自打闹着。

空旷寂静的夜。没因这打闹而失去寂静，反而是更添些空旷之意。

一家人就这样静静的往家里去，虽然没说话，但是大家的默契却是不因沉默而减去丝毫。

回到家后简单地收拾了下，大家就都上床睡觉了。

第二日。

四丫娟儿依旧出摊去了，赵氏和大丫要比往日起得还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