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意识重回脑际，昏迷过去之前分明看到风辰夜那双绝望的眼，分明看到他唇边那自嘲或者是嘲笑她的笑意……

她真的伤了他，彻彻底底地伤了，这次，他终要彻底死心了，是不是？

想起风辰夜，自然而然也想起风慕瑾。

“慕瑾？”她吓了一跳，举目望去，房内并没有风慕瑾的身影。

风辰夜已经走了，风慕瑾是不是也离开了？

手忙脚乱地把衣裳往身上套上去，想着这衣裳平时都是风慕瑾给她穿的，可现在他人却走了，一想，眼泪又忍不住滑了下来。

她不是个爱哭的女人，从来都不喜欢让眼泪出现在自己这双美丽的大眼里，可她今日却一直在哭着。

慕瑾走了，夜也走了，从此之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衣裳穿得乱七八糟的，却还是勉强套在自己身上，她翻了下去，连靴子都没来得及穿上，就这样赤着脚朝营帐外奔去。

刚掀开帘子，一抹身影便出现在她面前，风慕瑾端了一盆温水正要进门，见她这般，他脸色一沉，不悦道：“快回去，外头冷，你会受寒的。”

“慕瑾……”她用力握着他的手，激动得又是一阵热泪夺眶而出：“慕瑾，你不要丢下我，他不要我了，你不要也像他那样。”

“我不会丢下你。”风慕瑾无声叹息，单手拿着水盆，弯身以单臂把她抱了起来，走到桌旁随意把盆子往上头一搁，便又抱着她回到软榻边，让她坐了上去：“穿成这样就出去，让兄弟们看到了会怎么看你？外头不暖和，会受凉的。”

垂眸看她身上乱七八糟的衣裳，他摇头苦笑道：“我怎么离开？我若离开了，谁来照顾你？总是这么粗枝大叶的，以后……”

想说以后我不在了你怎么办？可话到了嘴边又舍不得说出来，只怕更添她的难过。

他走到桌旁把软巾浸泡到温水里，拧干后才回到她身边，递到她面前：“把脸洗一洗。”

“你帮我洗。”九音揪着他的衣角，生怕他会跑掉那般，抬头水汪汪的眼眸看着他，这一刻哪里还有过去半点坚强？只像一个害怕孤独害怕被丢下的孩子一般，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看得风慕瑾心里一阵酸楚，无奈在她身旁坐了下去，小心翼翼地为她洗着一张巴掌大的脸，也把她眼角脸上的眼泪擦干。

见她又不小心溢出一滴新泪，他脸色一沉，声音冷了下来：“老是这样哭哭啼啼的，我怎么把你留在身边？你若再哭我便不要你了。”

“我不哭了！”她咬着唇，拼命想要把眼泪收回去，却不想越是想忍便越是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个不停。

她哑着嗓子，惊慌失措道：“我真的不哭了，我……你不要走，你们都走了，以后我怎么办？我不哭了，慕瑾，呜呜，我不哭了，别离开我，呜……”

那模样看得风慕瑾心头一阵撕痛，他浅浅叹息着，又拿起软巾帮她拭去新溢出的泪水，温言道：

“我不走，一辈子都不走，不管你和谁在一起，不管你心里想着谁，我永远都守在你身边好不好？只要你别赶我离开……”

“慕瑾……”这么委屈的话语从他口中说出来，听在她耳里，心又痛上几分，“慕瑾……”

“以为我在和你说笑么？”他浅浅一笑，伸出长指在她鼻尖上轻轻弹过：“你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败在你手里了，我帮你把四皇兄追回来，好不好？”

九音眨巴着眼，却不敢说话，生怕自己说错什么会惹他不高兴，会连他也被自己气走。

可她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昏过去之前她已经绝望了，醒来之后见到他，又忽然像是见到了阳光一般。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以长指为她拭去残余在眼角的泪眼，他笑道：“当心我又忍不住在这里直接要了你。”

“我……”她咬着唇，不安。

“瞧你，连衣服都不会穿，我若是把你丢下来了，你得要天天拖着这邋遢的模样出门吗？你说我舍不舍得？”

他低垂眼帘，不让她看到自己眼底的苦涩，大掌探出，小心翼翼地为她把衣裳一件一件拉好，随后又在她身前蹲了下去，执起她的小脚给她套上袜子，再把靴子套到她的莲足上。

一切还像过去那般，那么疼她，惯着她，不仅是夫妻，还是父女，也是朋友。

其实两个人的生活真的可以过得很愉快，抛开感情，抛开那些所谓的情爱，他们也可以相安无事，过得很好，是不是？

她喜欢谁，心里念着谁，他都不在意了，从此以后，再不会为这种无意义的事情伤心难过。

他命不久矣，就算有鬼医施针续命，也不过是续两年而已。

人总是要去的，既然这样，还奢求什么？

不走了，再也不离开了，默默看着她守着她，直到她寻回自己的幸福，

到了那一日，他便可以安心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