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恒敛住鹰眸里闪现的杀气,“李益淳,念在你忠心可嘉,朕不治你的罪。他冷怒地低沉说完,一转身,似一阵回旋的冷风,瞬间不见了踪影。
李益淳跪在地上无奈叹了口气,“红颜祸水!”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掸去袍子上的灰尘,却嗅到一股淡淡的兰香。
他脊背一僵,怀疑地转过身去,正见湛蓝远远立在竹院门口。
她身上还是没有来得及换下的水绿睡裙,长发倾散,幽幽一抹孤魂似地,在翠绿的竹林掩映之下,幽冷桀骜,冰雪般洁净出尘。那双澄澈分明的凤眸,沉静地望着他,让他无所遁形。
李益淳尴尬地张了张口,寻不到半句话。
湛蓝淡然开口,“龙血草是么?”威严的口吻,不容抗拒。
“呃……”李益淳脸色苍白,不知道该如何接下这讳莫如深的话茬。
“那东西在什么地方?”湛蓝声音仍是轻柔,暗含的逼迫力量却不容小觑。
李益淳忐忑吞了下口水,“那……那是完颜皇族的无价之宝,也是康辽国的传国之宝。”
湛蓝眸光冷冷地看着他,视线却又并没有落在他身上,“李益淳,你可以退下了。”
李益淳还是不放心,“皇后娘娘,刚才……刚才……”
“刚才那番话,你忠心爱主,推测也不错,以前的我,可能真的想害死赫连恒。”湛蓝并不怪他,但她并不喜欢这个男人,甚至,谈不上丝毫的好感,“李奕淳,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但现在看来,是我错看了你!”
李益淳脸色涨红,不服气地绷着脸,“皇后娘娘为何这样指责臣?臣刚才那番话可能过分,但并非……并非没有道理!”
湛蓝不想听他狡辩,强硬打断他,“凭赫连恒这样的乱世之魔,也不过是个正常的男人,我若真的要害他,又岂会给他冷弃我的机会?你也看到了,我为唐刃,对丑陋好色的丞相都不吝啬施展美人计,如果我真的要杀赫连恒,在枕边动手,岂不是更方便?我何必要等那场混乱的刺杀?!落得自己也遍体鳞伤,值得吗?”
李益淳仿佛被狠狠地掌掴了一巴掌,他身躯一僵,屈膝跪下去,“娘娘恕罪!”
湛蓝眸中闪过一丝清寒的煞气,此刻的她,纵然一身睡裙,却全无娇柔之感,仿佛一个索命厉鬼般骇人。“赫连恒睿智,他听不进谗言挑拨,李益淳,你的心思还是藏好吧!”
李益淳涨红的脸又惨白。完颜湛蓝,如此冰雪聪明,聪明的有些可怕,这个女人,不得不除!
“记住,本宫什么都没有听到,你刚才也不曾见过本宫。”湛蓝转身,裙摆浪花似地飘逸翻滚,无声消失在竹院的月洞门内。“要杀本宫,你最好干脆点!”
李益淳愣了许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满身的冷汗,轻轻一阵微风,淡雅的兰香飘来,他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湛蓝紧锣密鼓地筹备着自己在古代的“事业”,万花楼重新粉刷,她忙里忙外,事无巨细,都要确定无误。
这一日,她在一家漆料的店铺选好两样漆料之后,与冬儿和牡丹正有说有笑地走出门槛,却正遇到官兵鸣锣开道。
远远地,行人匆忙退到路旁,让开宽敞的大道,华丽夺目的金黄御驾缓缓行来,纱幔垂坠,宽大的软椅上,是一对儿令人艳羡的璧人。
湛蓝的视线定在那男人俊逸绝伦的脸上,心口猛地一阵钝痛,千万颗针同时刺过一般,让她一时间无法承受。
她想象过无数次这样的情景,本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今见到他与那个女人坐在一处,谈笑风生,亲昵恩爱,却还是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与酸涩。
心痛得离谱,喉头一股腥甜涌上咽喉,她强硬咽下去,视线却还是无法收回。
飘扬的皇家旌旗,鲜艳金黄,飞花般绚烂,浩浩荡荡的仪仗队一眼望不到头,森严的护卫队步履整齐划一,领首的正是她救回的唐刃,他策马走在鸣锣开道的护卫后,警觉环看着四周的百姓……而百姓们跪在地上,高呼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如此盛景,仿佛是另一个世界的浮华,遥远地叫人无法触摸。
湛蓝只觉得自己仿佛一个孤魂野鬼,遥看着心爱男子的幸福,她嘶叫,挣扎,头破血流,他也听不到看不到。
她已经有多久没有见他了?自从那天他让李益淳给她把脉之后,他一去不返,有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这就是帝王的关切吗?
湛蓝麻木了似地,听到身侧的冬儿正问一个路人,皇上要带敏妃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