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没有否认,也没有辩解。任墨萱如此故意曲解,是唯恐天下不乱。
任家若是能把天下搅乱了,倒也是本事,不枉她重用任兆梁一回。
“任小姐还是去休息吧,不然,这一身的伤太虚假!”湛蓝说完,兀自挪到御威身边,躺下来,闭上眼睛。
任墨萱怔然看了她半晌,注意到她呼吸均匀,迅速提笔蘸墨,拿了纸,利落地写好字条,从袖中取出一个细如普通树枝的小木桶,封存好,掀了车厢内的软垫,从车板的缝隙里塞了下去。
她举动利索迅敏,行云流水,丝毫不像满身鞭伤之人。
三日后,赫连恒下令,在一處依山傍水的树林停下来歇息。
御威活像是困在笼中许久的猴儿,率先跳下马车,见完颜袭要去打猎,便欢笑着跟上。
苍龙指挥着杀手们搭建寝帐,派人在四周防护巡逻,一切有条不紊。
赫连恒掀开车帘,就见任墨萱扶着湛蓝走到车门边来,他眸光顿时紧张地沉暗下去。
容忍任墨萱与她共乘一辆马车,已然破了他的底线,再这样下去,他可怜的心脏非要爆炸不可。
不等湛蓝走到面前,他便一跃而上,打横抱起她。
湛蓝惊呼一声,怕摔下去,慌忙环住他的脖颈,双颊蹭到他的下颌,顿时**辣的,她不着痕迹地回眸一看,正见到任墨萱脸色苍白地怔住。
“李益淳,过来照顾任姑娘。”她吩咐一声,乖顺地倚在赫连恒胸前,“早上启程时,不是说,今日不再停下休息么?”
“风派出的人,捕了猎物回来,你那个陷阱收获不小。”赫连恒说着,抱着她来到燃起的篝火旁,早有杀手过来铺好毯子,他将她放下来,一举一动都轻柔地仿佛怕碰碎了她。“一张地图引出近百个人,可见对方是筹谋已久,早备好要发兵。”
湛蓝沉重地叹了口气,在火堆上添了一把柴,“还记得奇章子在我的寿辰上画得那张图吗?”
“记得。”赫连恒想起那一日,冷酷地侧脸在火光里柔和了几分。
他从大箱子里取出三角支架,撑在篝火上,把锅子清洗干净,亲手给湛蓝熬粥。
这些事,一路上他都是亲力亲为,如此才能放心送到她嘴边。
一边忙碌着,他一边问道,“怎么忽然提到那张图?”
“那上面,黑汗王朝的使臣是辅政多时的太子穆萨,他在国内手握重兵,把持朝政,黑汗王朝大汗庸碌,完全听凭穆萨决断。穆萨那日来时,却自称是某王世子,也唯有他,冷静地看着我们坐在龙椅上,没有与其他人饮酒交谈。”
赫连恒手上动作微顿,穆萨的事,他倒是早已了如指掌,只是没想到,她竟也派了人打探这些。毫无疑问,她派出去的人,都是苍龙的人。思及此,他又莫名地烦躁。
“你有孕在身,不要cao劳这些事,我会處理好的。”
“我相信你。”她近乎痴迷地看着他弄好锅子,淘米,加水,便又忍不住想到在现代时,时常在厨房里忙碌的裴恒。
同样是袖子挽到了手肘,同样一个男人,裴恒看上去居家,赫连恒却仍是难脱那股严谨从容的霸气。
只是,看到水从锅里溅出了大半时,她还是感觉到他暗隐的怒气。
“恒,怎么了?”
“没怎么。”他没有在她身边坐下来,“马背上还有水果,我拿去洗。”
湛蓝幽幽望着那远去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她到底又哪里惹到他了?好端端地,干嘛躲开她?
她一手撑着地,一手护着腹部,吃力地站起身来,追上他,挽住他的手臂,不着痕迹地迫使他放缓了脚步。“恒,如果我们可以做一对儿平凡夫妻,一定是天下最幸福的。”
他淡然嗯了一声,“你若想,也不是不可能。”
她嘟着唇,软声细语,比夜风更暖更柔,“不过,你一定会累坏的!我已经被你宠坏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走路都被你抱来抱去,形同废人,如何做得好贤妻良母?”
“你若是废人,大周皇朝如何能有今日?!”
好好的一句夸赞,听在耳中,竟然刺痛了心。她疑惑看他,英俊的五官深刻的侧脸,背光,神情晦暗不明,“恒,你真的是在生我的气?”
“别多想,回去火堆旁好好坐着,我去洗水果。”
“你一定是在生气,我知道。”
她孩子似的负气说着,松开他,气恼转身。
他到底在气什么?倒是说出来呀!这样让她猜谜,她怎么猜得到?更何况,她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他就不能摆个台阶,自己下来?!
湛蓝轻提裙裾,朝着熬煮着粥的火堆走去,却发现任墨萱正从她刚才坐过的位置离开,似前一刻太忙碌,刚收回的手忙乱地敛住裙摆,神情也有些仓惶。
杀手们都在忙碌,她警觉地环顾四周,确定了无人注意她,她才匆匆走向马车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