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人所吟是乐府的一首诗,大意是:男人闯出东门,不想回家。因为一进家门,面对的是瓮中无米,架上无衣的窘境,既惆怅又伤悲。男人拔剑出门,似乎想要铤而走险。孩子的妈看情形不对,拉住男人哭诉,说别人家想要富贵,我不希罕,但愿和您一起食粥度日。
“你上有青天,下有幼儿,时政清明廉洁。可千万不要犯法。您一定要自爱,不要为非作歹!”太太再三提醒他。男人仍然一意孤行:“要走了!我迟到了!”女人只有无奈地叮咛,“那你平安去吧,盼望你早点回来。”
卫长风突然感觉着这诗所写的好熟悉。
其实这诗不过在说四个字:官逼民反。
那些铤而走险者,难道个个都是生来就大奸大恶的不法之徒吗?他们难道真的不想要一个平安的生活吗?“今时清廉”,呵呵,如果真的是“今时清廉”,又是谁让人们“盎中无斗米储,还视架上无悬衣”的?又是谁让人为了不至妻儿饿死而拔剑犯险的?
卫长风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殿内的长呤立刻停下,只听那人说道:“稀客进门,老道未曾相迎,恕罪恕罪。”
卫长风本是想走的,但既然人家开了口,也不好转身就走,答道:“一时兴起,没来得及告知道长就进来了,抱歉抱歉。”
门内道人哈哈一笑,走了出来。
卫长风见这人三十左右年纪,面目清瘦,身上穿一件朴素的道袍,那道袍虽然并不华贵却十分干净,在不当眼中打着两个补丁,想是东胡人占据辽源日久,这道观自然也没什么人来,这道士生活的只怕很是贫苦。
那道士出门来见是一个汉军将领,当下打了个拱说道:“贫道风起,不知将军到来,将军进门,蓬荜生辉,请进来一叙。”
到此时卫长风就是不想进去也得进去了,他进了偏殿,见室内家俱床椅,一应俱全,与寻常人家也没什么不同,笑道:“道长生活倒也井井有条。”
风起道长笑道:“道士也好,百姓也好,都要衣人衣,食人食,却哪有不食人间烟火的。”
卫长风见这道士谈吐不凡,不由起了兴趣,与道士坐下,问道:“风起道长,我见门前那对联很是不俗,所以进来看上一看。不知那对联可有何深意?”
风起道长答道:“也没什么深意。其实不过是个倒行逆施之意。”
卫长风大奇,问道:“怎么会是倒行逆施?”
风起慢慢答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道包容万物,今日世界却满目萧杀,贫道这个对联,只不过在说当今之世,已是乱了道法,逆了天道,早晚还要正过来的。”
卫长风越听越感觉着这位风起道长与众不同,这与那些装神弄鬼做个道场骗些吃食的道士不同,也和那些痴迷典籍按步就班的道士也不同,这道长好象很有些透查天地的味道。不由与风起道长慢慢攀谈起来。
二人说着当今的世道,风起道长的看法与卫长风大多相同,又每每的出言不俗,卫长风不知不觉的就与风起道长谈了大半个时辰。卫长风虽然仍很有心再谈下去,无奈惦记着军中事务,只得起身道:“与道长一谈,很是畅快,只是卫某军中仍有要务在身,只得告辞了。”
风起道长却是神色一变,惊道:“将军难不成是卫长风卫牙将?”
卫长风暗暗好笑,心想攀谈这了么久,这位风起道长居然没有问自己姓名,现在才想起,还是卫长风自报的,看来这道长眼可明见万里,却不能视尺寸之间了,当下点头:“正是。”
风起道长一拍手,哈哈一笑,说道:“老道独居久了,连人情世故都有些生疏了,如果早问了卫将军的姓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