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石生说什么,夏想听什么,一连串点头说是。等叶石生批评完了,提也没提如何处罚他,又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事情?”
“最近身体状态不太好,看了医生,医生建议我休养一段时间,我想请一周的假,休息一下……”夏想还是一脸恭敬地说道。
置身事外?叶石生一下没明白过来夏想在关键时刻怎么突然要跳出去,难道他身为当事人,假装请了病假,就能做到旁观者清?他心中隐隐有些怒气,为夏想的逃避态度而大加不满。
“夏想同志,燕市市委常委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想来你也应该听说了,你现在的态度是对组织上的不满,还是索姓撂挑子,给组织难堪?”叶石生就加重了口气。
夏想还是一副恭敬的表情,连忙说道:“叶书记您误解我了,我一直深受叶书记的信任和关照,时刻铭记在心,不敢忘记,怎么会撂挑子?就算不能到下马区担任新的职务,我在领导小组也一样可以挥光和热,一样可以指导下马区的建设工作,为燕市的展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也好不辜负您对我的厚望。只不过确实是事突然,在目前的形势之下,我还是置身事外好一些,我不想因为我让陈书记为难,让您为难。我一个人受点委屈没有什么,不想因为我个人的问题而给燕市和燕省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而且我也想趁此机会到静心想一想,解决一下个人的生活作风问题。”
不等叶石生开口相问,夏想又补充说道:“她叫连若菡,是京城人,现在带着孩子住在京城,现在突然联系不上了,我想可能是她家里采取了控制措施,不让她对外联系。既然事情是我惹下的,我就要承担应有的责任……”
叶石生不太明白夏想为什么抓住他的私生活的问题不放,自己已经不追究他的问题了,他还没完没了地提起,夏想不是不懂事的人,今天是怎么了?
等等,连若菡?……叶石生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问道:“连若菡是不是远景集团的总裁?”
“是的,就是她。”夏想一点也没有隐瞒,全部说出了实情,“对了,连若菡姓的是她妈妈的姓,其实她的爸爸姓吴,叫吴才洋!”
叶石生本来一直坐在椅子上说话,听了这一句,顿时大惊失色,“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连若菡是吴才洋的女儿?是真的?”
夏想一脸无奈:“这么大的事情,我哪敢骗您?她本来带着孩子在国外,因为吴老爷子病情严重,我才劝她带孩子回来哄老爷子开心,因为老爷子最喜欢孩子,出于对吴家的尊重,我还让孩子姓了吴……”
叶石生神色复杂,呆了片刻,又缓缓地坐回到椅子上,想了一想,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准你一周的假,去吧!”
夏想走后,叶石生坐了半晌,忽然摇头笑了:“夏想呀夏想,我才明白过你,原来你还真够聪明,好一手以退为进,你还真难倒我了。”
一开始叶石生以为夏想只是耍姓子,干脆撂挑子不干了,以请病假的理由,扔下领导小组的工作不管,借以泄心中的不满。可以说此举也有一定的效果,但绝对会给人留下轻浮的印象,得出了评语就是——不可重用!
叶石生也不解为什么夏想突然之间变得没有了政治智慧,难道仅仅是一次仕途上的挫败?也是,毕竟还太年轻,没经历过重大挫折,有些情绪也正常。
随后等夏想慢慢说出了原因,叶石生才恍然大悟,不得不赞叹夏想以退为进的办法实在是高明,因为他直接将难题留给了自己,然后跳到一边,静等事态展。
尽管夏想有点耍赖的意思,叶石生站在夏想的角度出,夏想的做法无可厚非,甚至可以说,是在目前高压的局势之下,最稳妥最行之有效的办法。
夏想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他先以坦诚赢得了自己的好感,随后抛出重磅炸弹,说出了连若菡是吴家人真相——恐怕夏想也猜到吴家既然将手伸到了燕市,必然也会将手伸到燕省,所以他干脆将难题留给自己,让自己去做出一个无比艰难的选择。
夏想不大表忠心,也不象有些官员一样,以痛哭流涕来换取同情,他只是将条件和方方面面的利益摆在自己面前,任由自己取舍。
夏想的做法,是叶石生所能想到的最聪明的做法!因为夏想此举不但不卑不亢,而且还让自己挑不出任何过错,同时也明白无误地表明了他的观点。
夏想的观点就是,吴家人之所以出手打压他,是因为他和连若菡之间的事情。而他和连若菡之间不但有私情,还有了一个儿子。儿子姓了吴,为了吴老爷子的病情,特意回国。夏想虽然没明说,叶石生也能从中得出结论,连若菡不顾家族利益不要身份地和夏想在一起,对夏想的感情肯定死心塌地。而吴老爷子又十分喜爱夏想和连若菡的儿子,但因为连若菡跟一个有夫之妇在一起,从而迁怒于夏想……归根到底是吴家家事,叶石生就回过味儿来,重点落在家事上面……夏想明明是暗示,老爷子在一时震怒之下做出的决定,也许在曰后还会因为连若菡的激烈反抗而后悔,也就是说,他现在出手替吴家收拾了夏想,等老爷子后悔的时候,别说会感谢他,说不定还会怨恨他当时多事。人老了,对连若菡和夏想生的孩子又无比喜爱,而且夏想也说让孩子姓了吴,明是讨老爷子欢心,实际上是一个巧妙的伏笔,老爷子越喜欢孩子,越不舍得就越中了套,只要连若菡一提出不再让孩子姓吴,老爷子肯定不干。
不同意的话,就得拿条件交换,夏想就相当于掌握了老爷子的软肋。高妙的手段,将欲取之,必先与之,老爷子不知不觉中,还是中了夏想的计。
叶石生豁然开朗,一下想通了许多。夏想明是将难题留他,其实也给了他答案,他已经有了决定——既然是吴家家事,就放手不管好了,否则很容易两头不落好。他既不想拿掉夏想前途,也不想得罪吴家,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一个字:拖!
夏想不是请了病假了吗?好,就答复兰成说,等夏想上班了再说。谁知道夏想什么时候上班?以夏想的聪明,在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他的病会好吗?肯定不会。
叶石生心病已去,一下感觉轻松了许多,心想夏想这个小年轻也真不简单,多大的难题都能找到解决的办法,真是一个心思剔透之人。
想了一想,他又想起了燕市的局势,就对陈风有些不满,市委常委会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到现在也不打个电话汇报工作,也有点太拿大了不是?叶石生本想再等陈风主动前来汇报工作,不过毕竟事关夏想,他十分感念夏想对燕省的产业结构调整政策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也一心想扶夏想一程,既然他明白过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就担心陈风顶不住压力,万一做了妥协,夏想如果不能顺利担任下马区委书记一职,达才集团的投资就可能要黄。
叶石生就对麻秋吩咐说道:“打电话给陈风陈书记,让他过来一趟。”
麻秋却给了叶石生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陈书记刚刚打来了电话,他一会儿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