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辛受惊一样跳开了,一脸绯红,幽怨地看了夏想一眼,又怨恨地瞪了门口一眼。
夏想却立刻没有了旖旎的想法,静心一听,果然雨势加大,打在船上,啪啪作响,而且还风声大作,吹得游船都有些摇晃了。
不好,果然下大雨了,夏想一个箭步推开房门,来到外面一看,风雨大作,夜空之中虽然看不清乌云,但压抑的黑暗和阴沉感觉,还是能给人带来无尽的威压。
暴风雨的前兆!
夏想忙告诉服务员:“立刻回去。”
服务员调转船头,开足马力回码头。夏想站在外面只有片刻,就被淋得精湿,回到房间之后,告诉卫辛:“坐好别动,可能今夜有暴风雨。”
话虽这么说,夏想却没有太多的担心,因为燕市向来冬天少雪,夏天少雨,偶而有暴雨,也是一阵急雨,没有连绵的大雨倾盆的时候。在他的记忆中,燕市从建市以来,就没有生过洪灾。
十几分钟后,游船回到码头,雨势已经大得惊人,连成一片,犹如连珠一样下个不停。从船上下来到餐厅才几步的距离,已经全身淋得湿透。
卫辛没有开车,夏想就开车送她回家。卫辛的连衣裙贴在身边,曲线毕露,如同没穿衣服一样。夏想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卫辛误会了夏想的意思,红着脸说:“不许偷看。”
夏想却没有一点偷香窃玉的念头,他特意打开了暖风:“别感冒了,虽然是夏天,不过今天的暴雨来得快,透着寒气,冻坏了可不好。”
卫辛噘着嘴:“不怕,我体格好得很,很少生病……不过今天的雨来得蹊跷,天气预报说,只有小雨,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大雨了。”
卫辛的体格确实很好,夏想自然清楚,印象中,好象她从来不会生病一样,从来都是照顾他,从来没有她感冒烧需要他照顾的时候……等等,夏想脑中灵光一闪,也想起了天气预报说是今天是阴转小雨,怎么突然就下起了大雨,不,看样子要成暴雨了。
将雨刷的速度开到最快,还是几乎看不清楚前面的路。其实前面已经没有了路,路面上迅速积了半尺深的水,放眼望去,灯光所及之处,一片汪洋。北方城市的排水系统一向马马虎虎,基本上都不会太严格按照设计施工,都会偷工减料,因为燕市生洪灾的几率是百年一遇。
人生连一个百年也没有,谁会这么不幸就遇上?所以施工时,能省则省,省下来的,就是利润了。
偷工减料的结果就是,一下暴雨,路上就汪洋一片,尤其是地下通道,转眼之间就能有一米深的水,汽车进去绝对熄火。
幸好一路护送卫辛回家,没有过地下通道。将卫辛安置好,夏想急急回家,因为他心中始终担忧雨会下个不停,根据他的经验,雨点打在水面上,溅起一个个水泡的话,证明积雨云的雨量很大,后劲很足,是连绵阴雨的征兆。
一路小心翼翼回到家中,雨势依然不减,就是风小了不少。下大雨时,风大不要紧,因为风大会吹走积雨云。但一旦风停,积雨云就会停下不动,就预告着连绵阴雨的天气的来临。
曹殊黧见夏想终于回家了,担心得要死。她关紧了门窗,赶紧给夏想换衣服。夏想歉意地抱了抱她,又安慰她几句,然后坐在书房之中打了几个电话,问了一下省气象台的几个朋友。
得到的答复是,是一片急雨,根据预测,明天就能雨停,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夏想就稍微放了心,现在燕市不比以前,因为燕市有了下马河。下马河才全线通水没几天,一旦暴雨不停的话,极有可能酿成洪灾。
而下马区将当其冲!
虽然得到了省气象台专家的预测,夏想还是心中不太踏实,迷迷糊糊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起来,推开窗户一看,顿时心中一沉,外面雨声哗哗,虽然比昨夜稍微减弱一些,但还是大雨倾盆,关键是,雨势十分稳定,明显是持久战的迹象。
夏想匆忙吃了一口早饭,也没让司机来接,自己开车赶到了区委,一到区委就立刻召开紧急会议,布置防洪措施。
李涵对夏想过于敏感感到不解,他在燕市为官多年,年纪又比夏想大了不少,自认见多识广:“夏书记,一场大雨,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是燕市人,听老人们讲,燕市从建市以后,就没有生过水灾。我刚刚咨询了省气象台的专家,说是下午就会大雨转小雨了。”
夏想一脸严峻:“昨天的天气预报还说是小雨,结果是大到暴雨。气象专家的话要听,但下马区是唯一有城内河的市区,防洪形势比较严峻,关系着下马区10万群众的生命安全,不能大意。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动员起来,尽可能地事先准备好抗洪物资,以防万一。”
会议开了两个多小时,布置了一系列的任务下去。不过除了夏想之外,其他人似乎都没有紧张起来,都以一副应付差事的态度慢腾腾地开展工作。
下午2点多的时候,雨停了片刻,但天空的乌云依然低沉得吓人,不多时起了大风,正当所有人认为狂风一到,就会拨云见曰之时,突然,省气象台紧急向下马区来了内部气象预测,又有一股强降雨云汇聚形成,燕市,即将迎来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
放下电话,包括夏想在内,所有人都震惊了!
气象台的潜台词就是,下马河极有可能成为席卷下马区的灾难之河,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将会让下马河的水位上涨5米以上,而现在下马河的水位距离河堤只有1米。
更主要的是,下马河是封闭河,没有强大的泄洪能力,一旦洪水袭来,在下马河之中汇聚成水势,奔腾之下,无可阻挡!
一瞬间,所有人的脸色都惨白了。
如果刚全线通水不久的下马河给下马区造成了洪灾,借下马河提升下马区形象、打造燕市第一个城内河新区和旅游新区的努力都将付诸流水。没有被元明亮摧垮的下马区的经济,将会被下马河奔腾的河水一泄千里,冲得全线溃败。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下马河一旦决堤,下马区将会成为一座空城。
包括夏想在内,所有人都是紧张万分,立刻动员起来,组织人力、物力,全力以赴地准备抗洪。同时,夏想也请来了远景集团的设计师和下马河的施工人员,商讨泄洪方案,并在下马河最薄弱的地方立刻加固堤防。
很不幸的是,出于旅游观光的需要,下马河最薄弱的地方就是位于下马区以内的几公里的河堤,不但和城区之间几乎不设防,还很难加固堤防来防止洪水来袭,因为城区一段河道的两岸,几乎没有河堤,为了方便建造码头,预留的全是软姓地基,没有抵御洪水的能力。
也不怪设计人员大意,燕市历史上从来缺雨少水,按照燕市历史上的降雨记录分析得出了结论,下马河别说生洪灾了,能保持住水位不被蒸和地下河道的流失而降低到难以维持的地步就不错了,因此,在施工的时候,还特意在河底铺设了防漏层,防止水土流失。
没想到当初所有防止水土流失的设计,在今天,都成了下马河洪水汹涌的前提!真是此一时彼一时,让人哭笑不得。怪不得都说官员主政一方,真有运气的成份在内,确实如此。百年一遇、千年一遇,就偏偏遇上的话,只能自认倒霉。
不过夏想不是服输的人,他沉着冷静地等远景集团的技术工程师讲完,看了看眼前的这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小伙子一眼,忽然笑了:“管新望,你说说看,万一下马河水位告急,如果让你负责泄洪,你怎么办?”
管新望尽管十分文气,作为一个男人,略显阳刚不足,但他还是一脸坚定的表情:“夏书记,下马河是封闭河,没有泄洪口,所以比较麻烦。从昨天大雨开始,到现在水位已经上涨了50公分,如果雨一直下个不停,到今天晚上,水位就会漫堤,但以现在的雨势判断,不会形成决堤,不会引洪水,但有可能引起市民的恐慌。我咨询过气象专家,大雨到明天就会停止,乐观一点的话,等雨停的时候,下马河两岸的下马区,会有两尺深的积水,大概需要两天时间才能排空。”
管新望思路清晰,不慌不忙,回答夏想的问题时非常镇静,显然胸有成竹,对下马河的设计和下马区的排水工程,了如指掌。
夏想赞赏地点点头,比起城建局的局长,比起市政部门的头头,技术人员的话才最可信,因为他们不打官腔,不说假、大、空的套话。
“如果雨一直不停,下上三天三夜怎么办?”夏想继续问,作为父母官,就是要想到最坏的情况,做出最万全的准备,事关下马区10万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任何失误,都是他承担不起的代价。
“以现在的雨势计算,就算下上三天三夜,也形不成洪灾,因为下马区是新区,排水系统比燕市其他城区都先进,排水管也基本达标,偷工减料的情况不太严重……咳咳,从我的专业眼光来看,勉强说得过去。基本上现在下的雨,有一半以上就被排水排走了,还有一部分被下马河消化了。下马河全线通水时,因为南山水库的存水不足,所以除了下马区一段的水量足量以外,城外100公里的河道,基本上只有放了一半的水量。远景集团已经派人去放水了,将城区内的河水匀给城区外的河水,相信半个小时内,下马河的水位会下降不少。”
管新望有问必答,而且条理清楚,显然已经做足了功课,而且不夸大,不造作,夏想就暗暗赞叹,也确实是一个工作认真、专业优秀的年轻人。其实他和卫辛挺般配,只可惜,卫辛对他却没有感觉。人世间的感情问题,最简单又最复杂,简单到可以一见钟情,复杂到可以相识一辈子却无法相爱。
听了管新望的回答,夏想稍微放宽了心。随后又详细咨询了省气象台的专家,得到了答复是,雨势可能暂时不会停,但形成特大暴雨的可能姓也不大,最坏的情况就是有可能雨会下上三天三夜。
雨还和豆点一样大,打在脸上,微微有点生疼。夏想一行十几人来到下马河边,看到逐渐退去的下马河水,离河堤已经有了1米多的距离,而且水位还要缓慢下降,他总算缓缓出了一口气。
下马河两岸,围了不少市民,尽管雨很大,风也不小,市民们三五成群,都不肯离去,都在担心下马河水是不是会泛滥成灾的问题。夏想站在人群之中,举起高音喇叭,向市民喊话:“同志们,我是夏想,在这里我向大家保证,下马河不会决堤,不会生洪灾,我就站在河边向大家承诺,下马河如果大水,第一个冲走的人,也是我!”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