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雄默然,这时他才觉,和裕升这个整体,千头万绪,很难厘清千头万绪的派别,要这阵子,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多半都是新平堡和李庄学校里出身的军官,那些当年脚夫或是镖师出身的已经是中高层为主,就算还是中下层军官的也是置身事外,还有灵丘矿工出身的军官们,更是一个也没有参与进来。
和裕升大旗下的这些派别十分繁多,大团体下头还有团体,只是公推出一些旗帜人物当成各自派别的核心,比如镖师喇虎派的梁兴,脚夫边军派的王长福,土匪马贼就是以周耀为旗帜,灵丘矿工派就是孙耀和汤望宗等人,而旗帜之下,其实又根据职位和亲近程度结成了一个个的团体,平时活动,当然还是以团体为主。
在张瀚在时,并不刻意打压这些派别团体,甚至是默许纵容。
张世雄私下揣度过这事,他感觉是张大人有意纵容军中产生派别,用来做一些制衡。但仔细观察的话,其实张瀚从未借由派别来分化将领,故意制造不和……这和明军不同,大明边军的各镇,在朝廷法度森严时,讲究的就是“大相制”,设总兵,地方上的那些游兵营和城守营就用的是与总兵不和的中下层将领,甚至文官会故意挑动武将内斗,制造不和,这样使将领彼此对立,以防军镇上下如一,联手对抗文官甚至是谋反。
和裕升当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张瀚最讲究的就是上下一心,要将军队捏成一个整体。
张世雄猛然想起张瀚亲笔写成,又放大拓刻在军营墙壁上的口号:忠诚,荣誉,团结。
六个红色的大字,简单明要,也是张瀚对这支军队最高的要求和标准。
张世雄大汗淋漓,他觉自己一直以来都错的厉害。
“想清楚了就好。”周耀的两眼之中罕见的浮现笑意,他道:“斗是可以的,要有个度,你这次越了线了,不过大人不会怎样你的,放宽心思,安心和我一起蹲禁闭,出来了将来还是有你的仗可打,你是一员猛将,马武这厮也是好样的,今天他反突那一下子,打了北虏一个措手不及,要不然怎么把人家的台吉给擒到手……”
张世雄没有出声,他向周耀轻轻一头,与其余的青年军官们走到了一起。
……
李贵很奇怪自己为什么没有受罚,既没有被关禁闭,也没有被罚打军棍,甚至孙敬亭和王长福看到他之后,孙敬亭就淡淡了一句,令他到公厅里来开会……张瀚的新手令里还是有不少内容,需要研究。
“张大人真是天人……”李贵与夏希平走在一起,他向夏希平道:“自身处于险境,仍然是能料准外头会有不稳,也料知北虏在试图调度我们来提前决战,在被围之中,仍然能掌控全局。”
夏希平瞟了他一眼,道:“这不是你想的话吧?”
李贵尴尬一笑,道:“这也确实是我的想法……”
夏希平哼了一声,道:“你还是安心多看一些塘报,地图,多研究一些参谋材料,把心静下来。”
他年纪比李贵还些,不过此时和李贵这些话时,却是十分自然,李贵听了虽然感觉有些尴尬,也是只能头。
“底下会怎样?”
夏希平道:“咱们西路接到军令,肯定要向东路通传,两路稳当下来,底下我觉得如果顺利的话就是这么耗下去,耗到北虏筋疲力尽,各部离心,那时候我军可以选择会战,也可以选择继续修堡,主动权在我,到明年,北虏断了一年马市,人困马乏,实力更加削弱,我军重新扩军,战略上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李贵这一次没什么称赞的话,但眼中的佩服之意还是十分明显的。
这种大战略布局当然是张大人一手操控,不过底下的孙敬亭还有眼前的夏希平也能真正的体会,倒是自己和张世雄等人,看似成熟,官职也都是往上走了,实际上还是毛头伙子一个……
李贵有些迷茫的道:“以后我该怎么做?”
“刚不是和你了?”夏希平道:“安心做好你的份内事,别人的事不要掺合。”
李贵道:“世雄他们,毕竟是曾经的同窗好友,大家也是一个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