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行的书房里点着檀香,烟气氤氲而上。
申府的下人给申时行,林延潮端上六安茶,果脯。
至于申五如下人般候在一旁。
申时行喝了口茶,再将果脯含在口中问道:“延潮,我们方才说到哪里了?”
林延潮向申时行道:“回禀恩师,学生其实没什么见识。只是学生料想潘阁老一去,以冯珰的性子,必不肯干休。冯珰若要对付张四维,必要一阁臣相助。眼下潘阁老已去,冯珰唯有找恩师帮忙。不知这对恩师而言算不算是二喜?”
申时行将果脯嚼完道:“你看事很透彻。以你之见,为师该怎么作?”
林延潮躬身道:“学生没有见解,一切以恩师决意为重,恩师让学生怎么办,学生就怎么办。”
申五在旁不由称许点点头,向申时行笑着道:“阁老,你这么多门生,还是林中允最与你贴心。”
林延潮笑着道:“弟子与恩师,自是一条心。”
申时行闻言笑了笑道:“若你问老夫态度,那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若是冯保真有意要老夫帮忙,一定帮这个忙。”
林延潮听申时行这话,知申时行已是决意介入党争,站在冯保一边挑战张四维。但是党争就是赌博,将自己筹码都丢上去,赢能赢得更多,输也输得更彻底。
所谓的‘成王败寇’就是如此。
可是林延潮要不要加入这党争,冒这风险呢?
他若正常仕官,以林延潮之能,以及天子的信任,将来稳稳地熬资历,早晚也有出头之日,甚至入阁大拜之时。
若申时行一旦决定与张四维翻脸,那么林延潮也没有置身事外的可能了。除非林延潮与申时行划清界限,甚至如刘台,吴中行,赵用贤那般弹劾张居正,以门生弹劾座主献投名状,否则申时行一旦事败,那么林延潮也必遭到张四维的报复。
更何况林延潮处于日讲官那么敏感的位置,所以即便林延潮不愿参加这党争,实际上也不得不加入这场党争之中。
不过林延潮最大的底气就是,就算申时行斗不过张四维也没关系。自己虽记不得张四维历史上当了多久辅,料想他没干多久就下台了。后来的申时行可是任辅近十年之久,这就是自己的大腿所在。
就算短暂地被打压,但这一次跟对人,将来申时行起复后,那回报则是十倍。
林延潮作为帷幄近臣,侍奉天子在侧,是有机会可以左右皇帝意见的,就算不能左右意见,也可以为申时行通风报信,在这党争之中,可以出大力,为申时行添了不少胜算。
所以林延潮果断压上这一注:“弟子一定为恩师竭尽全力。”
申时行闻言哈哈大笑。
申五笑着道:“老爷你真没有看错人,还记得当初张江陵不允林中允为日讲官,是老爷再三于张江陵面前争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