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浦城杨家的杨亿,由江南转运使张去华举荐,由宋太宗钦此策问,十一岁时即授官。可是他在淳化三年又考了一次进士,这才真正开始宦途。
但是庄学究确确实实给章越指出了一条出路,一部《三字经》献到州县里,对于州县官员而言当然是有益文教的事,同时对官家而言能有这样的经籍,也是盛世祥瑞。
而章越可以为己扬名,同时还能授官。
但章越自家知道自事,自己的学问这才到哪?书止背至诗经,九经之中还有六经未诵,这样的才学若是被推荐上去,一试就露出马脚来。
对方是庄学究尚可糊弄一二,但是朝廷其他官员,一方大佬可就没那么好忽悠了。好饭不怕晚,自己再读一两年书,若真要参加神童举,自己还有两年的功夫。
于是章越道:“多谢先生好意,三字诗乃吾之家学,暂时不便外透。不如如此,我书信一封问过二哥后再回复先生如何?”
“若是二哥答允,那么到时候就一切有劳先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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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学究闻言也是沉思,章越给了一个既不是同意,也不是拒绝的说法。
庄学究笑着道:“三郎不肯出名,可是担心他人不信服这三字诗是汝所作?”
“确实如此,三郎小小年纪考虑周详。这三字诗虽言辞浅白,但在外人看来绝非十二岁孩童能写出的。我说几句还好,若外人有此疑问,那么怀疑之人更多,岂非令三郎的神童之名有所白璧微瑕,如此实在不美。”
“那么依先生之见呢?”
庄学究抚着胡子呵呵笑道:“故而吾有一拙见,也算是不情之请,如果三郎能拜入吾的门下,让吾为三郎的三字诗润色一二,那么有些不合情理之处,也合乎情理了。”
章越心想,这算是你真正来意了?
“先生是说合作此三字诗?”
庄学究笑了笑,摆手道:“不敢当,但求三郎分些薄名即可,还有一事我必须坦诚相告,吾与州学李学正可谓相熟至极,平日常在一起吟诗作对。将来要保举三郎为神童,那可是李学正一句话的事。”
蒙学先生能与州学学正相交?此人说话可信也是有限。
庄学究亦是笑道:“三郎不急着答我,再思虑则个。”
说完庄学究起身离去。
送至下楼,章实已提着食盒归来,连忙道:“先生说好留下吃饭,何必着急要走呢?三哥,快于我留下先生。”
庄学究笑道:“还有要事,不敢久留,三郎,过些日子我再来拜访。”
“好的。”
说完庄学究急匆匆离去,临行之时心不在焉,脚还踢到了门上。
章越见此微微一笑。
章实送了郭学究走远后,回屋道:“三哥,先生到底与你说了何事?”
章越笑道:“近来我作了诗教给阿溪给庄先生知道了,他说要将此诗上报至州学正去。”
章实闻言大吃一惊:“竟有这等好事。”
“但我没答允他?”
“为何?如此大好良机……”
章越摸着肚子道:“哥哥,我是饿了,咱们边用饭边说吧。”
章实摇头道:“你从小到大吃最要紧。帮我摆盘子,阿溪你楼上去唤娘来吃饭。三哥你再与我仔细说说……”
“好吧,”章越没心思地答道,然后猛一抬头望向窗外,但见雪已是落了下来。
此刻北风一刮,风更是呼呼地吹来。
街上的行人都急匆匆地往家里赶,这马上就要到了饭食。
“哥哥,今日的天怪冷得咧。”章越搓着手言道。
“是啊,过年能不能冷吗?是啊,这都下雪了。下雪好啊,瑞雪兆丰年么!”章实一边将食盒里的饭菜倒入碗中一边言道。
一旁章丘已是蹦蹦跳跳地下楼道:“爹爹,为啥说瑞雪兆丰年呢?”
“问你三哥!”
“三叔?”
章越摆着盘子道:“因为雪一大即把地里吃稻谷的虫啊都冻死了,故而来年庄稼长得特好。”
“三叔知道得真多。”
“别卖口乖,你娘请下来了吗?”
章丘摇了摇头道:“爹,娘说她不吃。”
“不吃怎么能行?”章实放下手头的事道,“三哥你给张罗下,我上楼将你嫂嫂请下来,也不是哪来的脾气?是了,庄先生的事你要记得与我说。”
“是,哥哥,你还是小心说话,给嫂嫂赔个不是吧!”章越张罗起饭菜,顺手扣了块切好的鹅肉,悄悄塞进章丘的嘴里。
章丘眉开眼笑地啃了起来。
章越也将手指上的油水放在嘴里嘬了嘬。
“娘子可算出来了。三哥,饭菜备好了吗?”
“好咧!”章越大声喊道,而章丘拿起袖子擦去嘴边的油星。
当章越端着饭菜上桌时,此刻风雪更大了。
县城四周的山丘顶上都覆了雪,山下则依旧苍翠。
天寒地冻里家家户户都亮起了灯,这风雪将人都赶到了屋子里,一家人同聚桌上过着佳节。推杯换盏时的吆喝声远远地传来,逐渐有了过年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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