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汉武帝时这才真正兴办成如今意义上的学校,也是真正的官办学校,不知待制以为汉武帝如何?”
章越知道苏液是在试探自己的政见,章越不喜欢这般事事要表态的氛围,如此很容易形成官场上的倾轧。
章越模糊地道:“汉武帝虽举太学,但不如汉顺、质二帝之时,当时太学校舍五百四十房,一千八百五十室,太学有三万之众,岂是今日可比。”
这时候焦千之道:“听闻章待制是赞成兴办学校的?”
章越心想,自己可从未这么说过,但也从未否认过。他这一次是借助章衡上疏,推动自己的主张。
章越道:“焦直讲,学校之事乃官家所命,执政之所希,务必使用学者专意于经术,以待朝廷兴建学校。”
“学者专意于经术,以待朝廷兴建学校?此话莫非是朝廷以学校以诱天下俊杰不成?”梁师孟问道。
梁师孟是嘉祐二年进士,欧阳修的学生,同时为吴奎举荐为太学直讲。吴奎与王安石也是不对付。
章越还未说话,一旁卢侗道:“正所谓有益于国家,岂有崖也?只恨我等为功不竟啊!”
章越对卢侗点点头,知他是为自己解围,说来说去还是自己老师最可靠。
章越道:“学校之事,是朝廷选拔人才之要,我新管勾国子监本正要与诸位商量,但时不我待,此番来管勾之事,我在政事堂听参聆讯,只好先将未成熟之见公之于众了。”
章越这一次便是奉着旨意来的,先要把王安石的事办妥了,自己才有施展的空间。
章越也不想因给王安石办事得罪人,索性就把事情都往他的身上推:“相公的主张,先王之取人,必于乡党,必于庠序,故而说是不是用学校诱天下之士,诸位可以见仁见智了。”
“至于取士之道,必须本于学校,这也道德于一上,而习俗成于下,这改诗赋为经义之事,如今还在庙堂上讨论,但国子监为朝廷之庠序,必须先行,以为习俗风渐于下。”
众人听了章越的话知道,什么是一道德,如今科举改革的政令还在讨论,但朝廷已决定通过官学国子监往下推,通过庠序(学校)影响乡党(士人),再通过乡党影响风俗(学风民风)。
颜复道:“怎么改?朝廷要以经术取代诗赋,但是从唐时起,天下以诗赋取进士数百年了,一旦科举易之,天下如何能服从?”
章越道:“故而必须从学校而渐,太学先从诗赋改为经义,之后便是州县学校,再之后则是天下的士人,如此风气也改变。数年之后科举从诗赋改为经义也就水到渠成了。”
“这是中书之意,不容我等更改!”
章越说完之后,堂上皆是沉默。
这新法从太学而起,但仅仅数年功夫,便可以改掉从唐朝起几百年的诗赋取士的习俗吗?
“若数年后朝廷又改回诗赋……庙堂上难道都是王相公一人说的算吗?”苏液质疑道。
没错,科举改革一直是改来改去。
从范仲淹,欧阳修一直都在改,从重诗赋到重文章轮流变,如今到了重经义了。
章越道:“诸位放心,这一次不会再变!至少你我在太学时,便是不会变了。”
章越不想与他们继续争论下去,索性问道:“还有其他事没有?”
刘监丞起身道:“启禀待制,是关于朝廷拖欠国子监的钱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