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宁六年至熙宁七年初的大旱,确实是对宋朝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这大旱覆盖范围之广,也是罕见。
北尽塞表,东被海涯,南跃江淮,西至川蜀这么大的地域,几乎没什么雨雪,井泉溪涧都干涸了,冬麦春麦几乎无收,百姓都呈失望之状。
从两宫太后,再到司马光,韩维,以及郑侠这样的卑官都反对了新法。
官家动摇了,所以对新法产生了不信任之感,但同时又放不下新法带来的好处。与此同时西北大捷,河湟所夺取的七州一军,尽管每年要消耗去数百万贯的财政支持,但确实实实在在的扩大了版图。
罢了王安石,不是为了废除新法,而是缓一缓新法。
韩绛清楚地看到了这一点,为什么他能复相。
王安石举荐是其一,同时让他继续推行新法,才是官家真正的意思。
官家对自己还是信任的,否则不会授予昭文相(历史上是史馆相)之职,这意味着哪怕王安石有朝一日复相了,也是位居于韩绛之下。
士为知己者死,有天子这份心意足矣。
韩绛与幕客,子侄商量后,决定接受诏令。
韩绛出面与送旨前来的勾当御药院刘有方道自己愿接替王安石为相,同时表达自己愿进京后先见王安石请教他的变法之事如何继续?
韩绛的意思就是以王安石马首是瞻。
刘有方一听韩绛之言心想,对方真不愧经历几十年宦海的人物。韩绛素有‘传法沙门’之说,与吕惠卿的‘护法善神’可谓一左一右。
刘有方称必会转告天子后离去。
接着左右皆向韩绛道贺。
这时一名幕客道:“韩公此番进京若要有所成就,必须倚重吕吉甫,若是如此便不可与吴枢密,章度之太亲近。”
韩绛略有所思,这心腹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韩绛此番进京为昭文相,那么摆在他眼前的有两个选择。
一个就是他之前向刘守有表达进京向天子转达的意思,是继承王安石衣钵继续坚定不移地变法。
既然继承王安石衣钵,那么必须完全用他当初变法那一套,如此交好吕惠卿就非常必要。因吕惠卿是变法的二号人物,背后代表着整个支持王安石变法的基本盘。
走这条路就是真正的‘传法沙门’。
第二条选择就是坚持自己原先的政见。
对新法进行适当修补,缓和变法带来的朝堂之间新旧两党的对立,官府与民之间的矛盾冲突。
当然还有完全放弃变法,这些不在考虑之内。
另一名幕客则道:“王相公又岂是真心推举韩公,若真托付之新法就不会又推荐吕吉甫任参知政事。”
“王相公荐韩公,是因眼下吕吉甫威望不足,待二三年此人可是要易韩公入相,甚至王相公自己回朝复相。”
众人都点了点头。
又一人道:“这吕吉甫为人如何?天下皆知,此人绝不可信。”
原先那名支持吕惠卿的幕客则道:“如今两制中章惇知制诰兼直学士院,邓润甫知制诰,还有邓绾,张璪,舒亶身为台谏,把持言路,还有天下多少郡守,监守都是这些年王相公一手提拔上来的。”
“这一次天子下诏求言,你看天下郡守,监守是支持变法的多?还是反对变法的多?除了司马学士与滕知州,这一月内挽留王相公的奏疏,足足有上百封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