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绘继续有所痕迹地道:“故而我等为官德是第一位,趋德是大智,趋利不是小智,反是害了自己。便是骤然登居高位,也是要下去的,这就是登高而跌重。”
“翰长之见我不能苟同。”排名最末的章惇喝了一盏酒,言道:“在下以为为官第一位是才干,天子托付我等国事,最要紧是将国事办好,否则平日道德文章再好又如何?能为国家分忧吗?能为社稷解愁吗?能为万民立命吗?”
“但凡事办得不好,便是空谈。徒立道德惹人笑话。我观昔英雄唯曹孟德一人,只有他方知唯才是举。”众人心道这就是章子厚的作风,有什么当面反击回去,绝不会给予任何人何阴阳怪气的机会。
方才听杨绘指桑骂槐,章惇哪不知对方一手捧章越,一手贬自己。杨绘笑了笑,没有与章惇争吵的意思。
章越则道:“我不能苟同子厚之见,我以为君子者,深藏无华而日益彰明,小人者,显露热闹而日益消亡。”
“君子者,充实而平和,静待水到渠成,瓜熟蒂落,而小人者,内外不修,事事欲强而为之,涉险而得,侥幸求成。若一时不得,便心生癫狂。”
“故君子便是才庸能驶万年船,小人即使出众亦迟早覆舟。”众人听了章越,章惇二人兄弟斗嘴觉得有意思。
章越行事似种一棵树,等他日高大茂盛之日,而章惇却急于见功,不等之瓜熟蒂落,便行催之。
面对章越的挑衅,章惇却没有反击,而是坐下又喝了一盏酒,一副不愿以大欺小的样子。
曾布见章惇刚入院,这兄弟二人便斗了起来略有所思。这一次市易司之桉,天子令章惇调查,章惇作出了有利于吕惠卿的决定,这令曾布名誉扫地。
就算本着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原则,曾布亦是坚决地站在章越一边。何况章越还挽救了他的仕途呢。
曾布道:“翰长,用长利与短利,端明用急与缓,比之君子小人都是令人耳目一新。有时候小人并非坏,而是急,等不得要立即见功,故才有了好心办坏事之举。”章惇眯着眼看向了曾布。
眼见一场争执要起,元绛笑着打圆场道:“我少时梦中,曾有一个神人告之言:‘异日当为翰林学士,须兄弟数人同在翰院。’元某自思无兄弟,疑此梦不然。后来我除为学士,先后入学士院子的,一位韩持国,名中有个系字,陈叔和,也有个系字,邓文约,也有个系字,还有翰长元素,连同绛一共五人,始悟这梦中兄弟之说。”众人听元绛所言都是大笑,翰林五人名中都有个系字,实是罕见。
元绛道:“大家皆入翰院,不是兄弟皆当为兄弟,异日谁为宰执,若不忘兄弟,亦当相互汲引,不知诸位以为如何?”众人都是笑而不语,众人矛盾重重,哪里谈得上相互汲引。
杨绘倒笑了笑道:“说的是,在场诸位八人他日又有几人可以为执政,几人为宰相呢?”ps1:此语来自网上,源不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