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九章 预感(2 / 2)

调教大明 淡墨青衫 1666 字 2022-11-23

这帮将领面露不愤,申时行也不在意,看看四周,城头风景依旧,一群奉命巡城的三大营的京营兵正好奇的向这边张望,带队的可能是个小把总,穿着明盔束甲,身边的营兵穿着半新不旧的鸳鸯战袄,里许外的城墙下头有几百个蝼蚁般的人正在修补城墙,这是每年都会有的工程,少数的工部匠人是技术核心,工部的小吏带队,干苦活的都是来自外省的班操兵,虽隔的远,也能看到那些班操兵穿着旧的如乞丐般的军袄,大热的天,也没薄衣可换,不少人索性赤着上身,只在头顶戴着顶旧范阳帽,一个个蓬头垢面面黄肌瘦,若非不远处还有军旗和斜插着的长枪等武器,怕是只能叫人怀疑在那里动工的是一群乞丐。

这些班操军都是从河南山东一带过来,由兵部和都督府每年按例轮替点取当地卫所,由各卫所指挥或佥事带队,慢慢汇集到京师来,开始时是因为京营不能独立防御漫长的国境线,这些班操军用来补充京师的军事实力,后来九边军镇兴起,防御体系建立,连京师都俨然成了后方,不象国初时北京就是一个军事基地,燕王等诸王就是塞王,在朱元璋的防御体系中这些亲藩镇守的各地是防御核心,诸亲王是提调者,各地的卫所的指挥和都司是配合亲王的力量,这样皇帝居南京,北方和西北的防御仍然十分牢固。靖难之后,北地诸亲王南迁,防御渐渐落在京营身上,后来京营力量衰落,防御的核心开始为募兵制的九边诸镇接手,原本北京的军事中心地位其实已经在迁都后下滑,土木之变以后,京营开始彻底无用,班操军也随着卫所制度崩坏而变的毫无战斗力,到英宗之后,班操军开始主要负责城墙修补和帝陵修建,京师大工就指着这帮倒霉蛋,他们要自备来回行粮,到京后还得负责修筑工程,辛苦一年之后能侥幸无伤无病活下来了,才能再一路返回,每隔几年的班操兵提调,对京师根本毫无充实之用,只多了一帮省钱的工人,对各地的卫所来说,也是沉重的毫无益处的负担。

申时行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没有停留太久,他的施政就是一团和气,对过往的一切政策毫无修正的打算,张居正时代开始的地方军政梳理的改革,在张居正死后已经戛然而止了。

万历八年到十年之间,各省上报军伍数字,开支情形,包括具体到每兵,每饷,每匹马,每石豆料,全部核实清楚,军镇之外还有各都司卫所,张居正的打算是继续削减卫所,充实各省军镇,可以将地方军镇有效的梳理一番,对增长整体战斗力还是有帮助的。大明虽然有二百多万军队,九边也有近九十万募集的战兵,实际来说,真正能随时抽调出来参加战事的,绝不会超过十万人。

帝国太大,广西的苗乱最多调集长江南方的明军参战,更多的是四川和云贵几省的明军参战,北虏的入侵,也没有办法调集福建和两广的明军参战,光是路费和所耗的时间以及路途的辛苦就能把精锐之师拖成一群无战斗力的流民,而充实地方财政,重编束伍,各地都拥有强悍的战斗力,这不失为一种解决问题的办法。

当然,这个改革的思路也在张居正身后停止了。

申时行开始登车,他坚持不坐辽阳的那种新式马车,仍然是坐的旧式大车,车厢笨重狭小,两轮车身也没有减震,坐在上头自然十分辛苦,他已经辞官,不打算在众人面前继续坐自己的大轿,是以只能委屈一下自己了,好在通州不远,到了通州申时行就会坐上船去,直接由运河入长江,再由江入河,直接水路一路到家。

在车身中,申时行也是向各人挥手告别着,所有人都拱手告辞,有几个翰林,开始吟诗纪念,预计不久之后,可能会出一本诗集。

“今日之事要结束了。”叶向高看着前任首辅离去,更多的人涌向王家屏身边,心中也生起一种异样的感觉。他看看方从哲,问道:“说句结语吧?”

“无所益而来,无所益而去。”方从哲微微一笑,竟也是脱口而出。

“太过求全责备了吧。”叶向高责备道:“纵使是万历早年,好歹也有辅助之功!”

“我说的是他的首辅生涯。”方从哲叹道:“说我是求全责备,那么我们看将来吧,史书之上,究竟能记录申阁老什么?”

叶向高一时默然,申时行前半生先是普通官员,只是顶着状元的光环罢了,后半生一直在张居正的阴影之中,万历前期他是张居正赏识而入阁,一直按张居正的意思在做事,也不敢滥权,否则自身难保,所以贡献很少,后来与张四维废尽张居正的遗政,但这几年,自己毫无建树,所以说起来,刻薄一点来说,真的是一生在张居正的阴影之下,真是无所益而来,又无所益而去了。

申时行和其府中的车队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中,他既不象当年张居正南下时那样威风八面,光是戚继光派来的鸟铳兵为主的护卫小队就足以叫人震惊,也不似当年高拱南下时萧然一车,极尽凄凉,申府的车队不多不少,叫人感觉十分恰当,也正和申时行的为人施政的宗旨一样,但求中正平和,不温不火。

这样的为人当然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用来施政,这么庞大的国家可以用“无为而治”来做治国的宗旨,但施政者本身也真的无为的话,自然也就为人所诟病了。

方从哲对这位前辈的讥评,原因泰半如此。

“感觉是一个时代结束在眼前了。”方从哲如是评说着。

叶向高也点头道:“不知为何,感觉未来十年之内,恐怕不象万历元年至今这般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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