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秦王庄外的地貌已被地震搅得一片混乱,但朱由检的枣红马与朱存棋的碧云霞都是宝马良驹,自是不在乎这些小小的障碍,仍是并辔而行。行不多时,便将随从们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湛蓝色的天空上,流动着辐射状的排排云雾,真是蔚为壮观。朱存棋被这奇异的景色所打动,抬头仰望天空,那曼妙的身姿不觉令朱由检怦然心动。
“殿下,这天上的云彩好奇怪啊!普通的云朵都是一团一团的,这些云彩却是道道笔直,似是从什么地方射出来一样!”
朱由检正看得入神,冷不防朱存棋扭头发问,二人的目光恰好相遇,朱存棋顿觉脸上一阵发烧,赶忙低下头去。
朱由检也觉得有些尴尬,忙开口掩饰道:“这是地震云。”
“地震云?”朱存棋诧异地道,“地震乃是大地撼动,又与天上的云彩有何关系?”
朱由检卖弄道:“地震云的成因十分复杂,可能是地震释放的大量热能传播到天上,也有可能是磁场变化导致空气电离,还有可能是核辐射的轨迹,总之…我也搞不清楚,嘿嘿嘿嘿。”
“磁场?电离?核辐射???”朱存棋大为惊讶地道,“殿下您在说些什么,存棋闻所未闻!”
“其实我也是在京师的时候,听一个洋和尚说的,不知是真是假。”朱由检只好又把汤若望搬来当挡箭牌,心想哪天真要遇到汤若望,得赶紧串串供对对词,可不要穿帮了才好。
为了避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以至露馅,朱由检赶紧打岔道:“没想到郡主还会骑马。”
朱存棋闻言却螓首轻声道:“殿下觉得存棋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做一个深锁宫中的公主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朱由检赶紧解释道,“我是觉得郡主很厉害,值得尊敬呢!”
“真的?”朱存棋微微露出喜色道,“父亲和两位哥哥都不会骑马,也不欢喜我学骑马。可人家整日圈在王府,都快要闷死了!存棋可不愿意像他们那样整日醉生梦死,宁愿和碧云霞一起在郊外驰骋。”
“碧云霞,这名字真好听!”朱由检赞道,“看它如此神骏,应该也是匹宝马吧?”
“殿下眼力不错!”朱存棋略有些骄傲地道,“她是一位友人所赠,日行千里不在话下!殿下的这匹马也很不错,可有名字?”
朱由检一时语塞道:“我管它就叫枣红马…其实这匹马不是我的。”
说到这里,他不禁想起枣红马的主人大玉儿,又联想到音讯杳然的李崇瑶,心中猛地一痛,神色也黯然起来。
“殿下…存棋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朱存棋看出他神色有异,忙歉然道。
朱由检叹了口气道:“这和郡主没关系,只是我想起了一段往事。”
离开草原已经两个多月了,朱由检一直不愿、也不敢回忆那段经历。可今天他心底那根弦却被轻轻地拨动,突然特别想找个人倾诉。
此时只有朱存棋在身边,朱由检便将自己从离开京师起,直到与蕊儿重返关内的那段惊心动魄的经历讲给她听。
朱存棋就如同一个爱听故事的小孩子,一会儿被逗得掩口轻笑,一会儿又被感动得眼圈发红;一会儿紧张得双拳紧攥,一会儿却又听得心驰神往,将温柔的目光久久停在朱由检的脸上。
朱由检一口气讲完,朱存棋还歪着头遐思良久,最后终于长叹一声道:“殿下,存棋好羡慕您!同为皇室,您可以驰骋天下,存棋却只能深居府中!和您相比,存棋的日子简直平淡无味,了无意趣!”
说着说着,朱存棋竟伤心地滴下泪来。
朱由检忙安慰她道:“平淡也好啊,平平淡淡才是真嘛!其实郡主要是觉得在府中呆着没意思,大可以出来散散心,找朋友聊聊天什么的…”
“存棋没有朋友。”朱存棋黯然道,“存棋自幼便是郡主,在外人看来使奴唤婢,锦衣玉食,过的是神仙般的日子;可那份孤单寂寞,也只有自己才知道!况且皇室又有种种规矩,想出府须得层层,往往一年也难得出门一次。有时候存棋真羡慕那些普通百姓,虽然粗茶淡饭,却能想去哪便去哪。与他们相比,存棋只是笼中鸟、池中鱼罢了!”
“郡主言重了!”朱由检忙道,“你现在不就出来了么?”
“这次是存棋挂念殿下的安危,才不顾一切地冲出来的。”朱存棋刚说到此,忽觉不妥,赶忙缄口不言,脸颊却如同火烧般迅速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