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考虑的另一个问题,则是眼前这位神秘的师爷云中建。此人学识渊博,对朝局了如指掌,甚至对温体仁和周延儒这样的不太重要的官员,脾气秉性也摸得透彻。如此大才,为何不去科举做官,而要屈尊在洪承畴帐下做个幕僚?而且一盘围棋出手白送自己一万两,显然不合常理。这样的人怎么会做赔本买卖,那么他又有何深意?
正沉吟之时,洪承畴阴沉沉地道:“先生一席话,让学生受益匪浅。殿下,请恕臣直言,此番调查,魏广微或许顾忌着臣手握兵权,不敢直接把臣怎么样;但他一定会先拿孙巡抚,以及秦兵将领开刀。殿下既与传庭有旧,还应想个办法救他一救,不要让他蒙受不白之冤才好。”
朱由检心想这洪承畴也不见得和孙传庭关系有多好,怎会为孙传庭打算?必是有他自己的小算盘。因此故作迷惑地道:“孙先生的才学,本王当然是十分敬佩的。可本王无权无势,又该怎么救他呢?”
洪承畴狞笑一声道:“传庭出任延绥巡抚一年,深孚众望,不惟秦兵,就连原有官军也极爱戴。臣手下贺人龙、左光先、高杰等部,也对臣惟命是从。如果温、周二员能公正调查,洗清陕西将士冤屈便罢,如果不能,不如…”
说着洪承畴立起右掌,做了个“斩首”的动作,眼中放出炽热的光芒,死死盯住朱由检道,“殿下在陕西深得民心,如能登高一呼,天下云集响应,臣等提兵辅佐,就此清君侧铲除阉党,易如反掌!”
朱由检的眉毛霍地一跳,心想洪承畴这是要自己发动兵变啊!这个选择他不是没有想过,但在目前而言,仍是不得已的最后选择;而且洪承畴显然和自己不是一路人,他为什么要支持自己,会不会别有居心,诱自己上钩呢?
因此朱由检来了个装傻充愣,假作吓了一跳,连连摆手道:“总督大人玩笑了,本王只想做个逍遥王爷,朝廷大事是不敢掺和的。既然钦差已至,还是让他们去调查,本王相信传庭不会乱来,朝廷也必有公论的。”
洪承畴见朱由检不肯表态,急得脑门的青筋都迸起来了,刚要披肝沥胆地痛陈厉害,云中建却微笑着阻止道:“总督大人,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殿下既然无意,就让温周二人去查吧。今日席上之言,殿下只当作玩笑便了。”
云中建这么一说,洪承畴居然乖乖地不吱声了。这顿饭也没法再往下吃了,朱由检便起身告辞。洪承畴也只得送出来,还不忘叮嘱道:“殿下,臣之肺腑可昭日月,请您再熟虑之!”
朱由检哼哈着告辞出来,乘上大轿准备出城。他心里已经盘算好了,一回去马上先通知孙传庭,让他早做准备,防止被李钦强行拘捕;另一方面也要秦兵将领先展开自查,看看有无杀良冒功之事。
待总督府渐行渐远,燕凌突然贴近轿子,对朱由检悄声道:“殿下,那个师爷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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