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下来,尽管群臣弹劾魏忠贤的奏章如雪片般飞至乾清宫,崇祯皇帝却出人意料地并未对魏忠贤采取任何行动,只是立即释放了因为参劾魏忠贤而被阉党殴打、然后投入大牢的监生钱嘉征。
尽管如此,躲在府中的魏忠贤也惶惶不可终日。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已经彻底完了,即使他不承认谋反、陷害朝臣等罪名,其他被逮捕的阉党成员也会把他攀咬出来。而且他多次行刺朱由检,朱由检岂会不知?因此朱由检越是没有任何动作,魏忠贤越是害怕,几天时间头发就全白了,也瘦得不像样子。
魏忠贤也几次想到自尽,但别看他杀起人来心狠手辣毫不留情,轮到自己却怎么也下不了决心!甚至有一次他都用匕首割破了手腕,却被剧烈的疼痛感刺激得大声嚎哭,并且很快包扎好了伤口。他舍不得死!
但是连续几天,崇祯对他不闻不问,这样魏忠贤又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他在心里幻想着:也许万岁爷看在先帝的份上,会饶了我一命?我现在绝不会再贪恋任何权力了,万岁爷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抱着这种心思,魏忠贤给崇祯上了一份奏章,“诚恳”地检讨了自己的种种错误,当然谋逆不在其列,那些错误也是因为自己水平低,或是受到崔呈秀等奸人蒙骗,绝非有意为恶。最后恳求崇祯看在自己入宫几十年、对皇帝忠心耿耿的份上,让自己归籍养老。
这次崇祯倒是很利索,立即召见魏忠贤。魏忠贤心中暗喜,想着只要万岁肯见自己,那就有回旋余地,最起码这条命是能保住了。他赶忙入宫求见,值守的秦兵也没难为他,带着鄙夷的微笑将他领至乾清宫门口,下巴一撇道:“自己进去吧!”
魏忠贤颤巍巍地迈步进殿,却发现崇祯皇帝朱由检正在召见一位脸上有淤青的年轻人。他不敢插言,只得站在一旁等候,朱由检也不理他,仍对那年轻人笑道:“钱嘉征,你敢在那种情况下冒死参奏,这种精神朕是十分嘉许的。不过你并非朝廷命官而擅闯乾清宫,也确实犯下重罪。国家有法度,功是功,过是过,功过不能相抵。如果都像你这样,自觉有理就擅闯宫禁,那朕还怎么处理国事?”
那年轻人极其诚恳地道:“圣上教训得是!草民自知死罪难免,情愿悬头宫门以儆效尤。只要能扳倒阉贼,草民此生足矣!”
魏忠贤这才知道,这个年轻人就是以十大罪状参劾自己的钱嘉征,不禁打了个冷颤,心想崇祯要自己和他同时觐见是什么意思?
朱由检则接口道:“死罪是没有的,朕宫禁不严,自身也有责任。至于对你的惩罚,朕看就这样吧,将你从国子监除名,逐回原籍。如果你还想为国效力,那就重新从童生考起。”
钱嘉征忙跪倒谢恩道:“圣上皇恩浩荡,草民敢不尽忠竭力以…”
“停停停,朕不想听这些套话。”朱由检这才瞥了一眼魏忠贤,语带嘲讽地道,“厂督大人,朕前两日听了一篇奏章,写得极其精彩,今天把你唤来一起听,你有没有兴趣啊?”
魏忠贤这时才有点明白了朱由检的意图,不禁面如死灰,冷汗直流,但也不敢忤逆,只得颤声道:“奴才…谨遵万岁爷旨意!”
“钱嘉征,把你这篇奏章当着厂督大人的面,再读一遍!”朱由检得意地冷笑道。
钱嘉征当即捧起奏章朗诵起来。他这篇奏章文辞犀利,字字直指魏忠贤的要害,魏忠贤哪受得了?听了没一小会儿,魏忠贤就伏在地上老泪纵横道:“万岁爷,奴才知错了,恳请万岁爷饶了奴才一命吧!”
崇祯却故作惊讶地道:“厂督大人,你这是怎么了?朕不过让你听听这篇奏章,你又何至于此呢?也罢,朕看你今天情绪不佳,就先回府休息吧!”
魏忠贤失魂落魄地离开乾清宫后,钱嘉征不解地问道:“魏忠贤罪大恶极,圣上为何不将他明正典刑?”
朱由检神秘地一笑道:“先帝确曾嘱咐过朕,要朕不杀魏忠贤;而且现在还在为先帝居丧之期,也不能妄开杀戒。不过…嘿嘿,钱嘉征,朕还要差你办一件事,附耳过来…”